“桃姐,到晒谷场呿玩咯!”一个穿着红色外套搭绿色健美裤的小萝卜头操着一口的X地方言,抓住在“琍春商店”几个大字下,撑着下巴正神游天际的女孩就往外走。
“我不想去呢。”那女孩险些被拉得一个倒栽葱,好不容易把自己稳住了,心里忖道:我跟你一个豆苗大的人有什么好玩的。
这时一个烫着“一片云”大卷发的年轻女人从玻璃柜台那边探出头来。
“早点回来啊。吃饭的时候不要让我再去喊你,听见没有?”
“哦。”算了。
去就去吧。
被健美裤拖着,跑了二十米的柏油马路,再哼哧哼哧的走过一条上坡的石子路,就到了她们团坝生产队的晒谷场。
晒谷场北面有几间瓦房属于队上所有,她记得开始是“五保户”住,后面五保户走了,房子就空着。再后来不知怎么又变成爷爷住着了。房子的西侧是两层楼高的崖圹,边上稀稀拉拉的有些矮枝。往下面望去,恰好能看到她家的楼房。
一路趔趔趄趄十分被动地让健美裤带到了另外两根“小豆苗”的面前。
嚯!仨加一起都没十六吧?作孽啊。
“桃姐,有吃的没有?”一个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小女孩开门见山地问道。
“健美裤”和另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都目光火热地盯着她。
合着她在队伍里的职业是“奶妈”?
她瞪了一眼健美裤,“你拽着我像拽着根拖把,我怎么有时间拿吃的?”
“是的哦。”健美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滴滴滴答!好在口袋里还有存货。”看着蔫搭搭的三根豆苗,她脸色一变,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糖,一人分了一颗,三个小孩麻溜的剥了糖纸,用舌头卷起糖果,一入口就乐得见牙不见眼了。
“走!我们做饭去!”脏兮兮女孩“咯吱咯吱”把糖嚼了,带着头往房子的角落走去。
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把泥巴沙子和一和的那种“饭”吧。
她满脸复杂的跟着“豆苗们”一起来到了房檐下。几个小家伙一人搬了一块砖过来,男孩子看她木在那里,又去搬了一次。
四块砖,两块侧放,两块平着累在上面。男孩把手从脖子里往腋下伸进去,摸出一根蜡烛,又掏出口袋里的火柴。“哧啦”一下划了一根,把蜡烛点燃了放在砖下面。
健美裤也跟男孩一样从相同的位置掏出了一个铁勺子。
这是反侦察的手段?
接着又掏出大约十几粒米放在勺子里。邋遢女孩拿出华华丹的瓶子往勺子里倒水。
然后把勺子放在砖的空隙间,正好对上了下面燃着的蜡烛。
十分地有组织有纪律。
桃姐看得目瞪口呆,小家伙可以啊!比她印象里的过家家“豪华”多了,有没有?
“这是谁想出来的?好聪明啊!”
健美裤吃惊的看着她,“桃姐,你自己搞的啊!我们前几天才玩过的。”
其他两个也都直直的望着她。
这就尴尬了。
“呵呵。”桃姐笑了笑,“我现在觉得小孩玩火不安全。你们都不要玩火柴了,知道吗?”
“火柴是上次搞完饭你给我的,你说放你那怕被你妈发现。”男孩无奈的解释。
三个小伙伴在一边嘀嘀咕咕。
“桃姐怎么了?”
“不知道啊。”
“我刚刚叫她还不愿意来呢。”
“咦?不是她自己说好今天要一起玩这个的吗?”
“咳咳咳!你们觉得我这是怎么了呢?”桃姐抱着膝歪着头看着他们。
“不晓得。”
“不晓得。”
“桃姐,你怎么了?我觉得你怪怪的。”男孩疑惑的看着她。
“我这两天有点脑壳痛,有些事好像还忘记了。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也许是“奶妈”的职业积威甚重,又或者是豆苗之间不需要逻辑支持,桃姐这么一说,仨忙不迭的摇头表示不会。
健美裤看见勺子里米大了一些,摸上去是软的!
“饭熟咯!吃饭了哦!”
“吃饭哦!”
“吃饭吃饭,嘻嘻!”
“呵。”
桃姐看着他们一人从勺子里抠了几粒饭,跟品尝珍馐美味一样陶醉地吃着。
“桃姐,你还没吃呢!给你!”小邋遢有眼力见儿地把勺子朝她递了递。
盛情难却。桃姐只好把剩下的几粒抠了出来,其余几个已经享用完了都盯着她看。
她眼一闭把饭拍进了嘴里。
勺子干净不?水倒出来时好像是浑的。米是肯定没淘,饭还是夹生的!
再也不要跟这些小鬼玩了。
(╥﹏╥)桃姐喉头一滚,囫囵地把饭吞了下去。
三个小伙伴看着烛火,脸上满满的自豪感。
多像邪教举办的入会仪式哪!
“我听见妈妈在喊我,我先回去啦。”桃姐把手窝在耳朵旁听了一会,撑着膝盖起身。
“这才来一会。我没听见琍姨叫你啊。”小男孩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他家跟自己家就隔了一栋红砖房。
他爸爸排行老大,是修车的。家里弟兄五个,全都住在一起,两层楼房建得长长的,呈半月形,抱着隔壁的红砖房。廖家名声响当当,村里都夸廖满娭毑有福气,生了五个崽。这小男孩叫什么来着?幼时记忆里,他与自己,跟那油盐罐子也差不离了。嗯……对了,是叫“廖科”。
“我听见了!可能找我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那你还来吗?”廖科拉住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