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以她的修养,以及从小接触的贵女教育告诉她:自己刚才过分了,逾越了。
可她并不想收回那些在她意识里可以被称之为“胡搅蛮缠”的话语。
为免自己再有更过激的行为,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尽量平静地道:“臣妾想一个人静静,皇上先自便吧。”
“你……”皇上有口难言。走,他不甘心;留,他又怕惹恼了对方。
皇后抬眸,捕捉到皇帝眼底那一抹伤怀,心微微揪了一下。
她没有再催促对方。
皇帝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皇帝许是觉得皇后的情绪稳定了,才开口道:“朕是真的心里有你。”
皇后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让她那么招摇咋呼。
皇帝一再示弱,她也收起了满身的刺。
她望着皇帝,低声询问:“那宁妃呢?”
她其实想问,宁妃和她,究竟孰重孰轻。
可又觉得那样太矫情。几十岁的人了,老夫老妻的,自己作为中宫之主去跟个嫔妃争宠也着实掉价。
好在就算她没说完,皇帝还是理解到了她未曾出口的含义。
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解开心结了。
皇帝抓住机会就解释:“宁妃是朕自己处的,且不谈感情深浅,娶她为妃至少是朕自己掌控的命运;你却不然,你是父皇硬塞给朕的。朕心里抵触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所以对你难免迁怒。”
“是这样吗?”
“嗯,朕以为是这样。可惜朕错了,后来才明白,一开始朕愿意娶你就说明朕不够爱宁妃。”皇帝轻声低语。
“嗯?”皇后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皇帝续道:“朕年轻时太自负,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是你让朕清楚地意识到,朕不能完全左右自己的人生。”
“所以皇上恨臣妾?”
“不,朕没恨过你。你该知道,被朕恨的人,绝对不会有你这样的待遇。”这一点,皇帝是清醒的。
皇后也认可了。
皇帝徐徐道出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你虽是父皇塞给朕的,但真正要娶你,朕也并非完全是被逼。只是当初朕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更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那么,皇上现在看清了吗?”
“看清了,早就看清了。不然你真以为自己使的那些个小手段,便能逼迫朕放过成国公沐庭?”皇帝提起了太子那一桩冲喜婚事。
当时,以他愤怒的程度是真要发落沐庭的。即便有老国公的威望在那里,沐庭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不会罚得太轻松。
哪能随随便便就用了沐庭那不成器的女儿来冲喜抵罪?
再说了,就算冲喜也可以让沐芷凡当个侍妾,哪里就许了太子正妃的头衔?
还不是因为他知道老国公沐靖对皇后有大恩,皇后放心不下成国公府,他才有意成全。
对于太子娶妻这事儿,皇后虽然幕后做了许多,但是她也早就料到事情能够那么顺利是皇帝有意放任。
然而,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听皇帝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犹记得冲喜那晚,儿媳妇一脚将儿子和墨绝都给踢飞,皇上那会儿对太子的紧张程度不似作假。
那时候,皇上气得脸都变了形,是真想要了太子妃的命。
皇后记得,她当时都不抱希望了,只凭着一股子执念在苦苦相求。
没想到从来说一不二的皇帝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回了成命。
那时她虽紧张儿子,内心里却也因皇帝的松口而有片刻的惊喜和讶异。说到底,即便在盛怒中皇帝也没有失控,仍记得给她留几分脸面。
思及往日种种,皇后的心也软了些。
只是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皇帝。
皇帝也不需要皇后立即做什么表示,只想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对于宁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