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群狐朋狗友打发走,他便兴致勃勃地给许博远打电话:“许少,你猜我在淮大门口碰上谁了?”
403是间四人寝,但大二的时候,有个女孩辍学了,那床位便一直空到了现在。
梁浅一进屋就把吴丹丹按在了椅子上:“你疯了吗?那是什么车你也敢上?”
“浅浅你小声点儿。”沈星冉忙去把门锁好,又关紧了窗户。
吴丹丹捂着脸,忽然便哭出了声。
梁浅在屋里暴走了两圈:“你哭什么啊,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你要是缺钱先找我借啊,何必那般糟践自己,被你男朋友知道了怎么了得?”
是的,吴丹丹还有个男朋友叫李铭光,两人青梅竹马,是一起从大山里面考出来的。
吴丹丹哭得越发伤心,哭着哭着却笑了起来:“还有什么男朋友啊?李铭光劈腿,跟一个富婆走了。那女人让我去参加他的婚礼,还给了我一包钱,让我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别穿假货。”
梁浅听得傻住,一腔子准备将她骂醒的话就此咽回了嗓子眼里,堵得她头昏眼花。
光是听着都觉得屈辱的不行,更何况吴丹丹是被羞辱的那个。
沈星冉握住她的肩膀:“那李铭光呢?他就眼睁睁看着你被她这么羞辱吗?”
“李铭光?哈哈,他怎么可能会帮我呢?人家能让他少奋斗三十年,而我,只能陪着他吃糠咽菜。他求我放过他,别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
梁浅听得咬牙切齿:“这个人渣。丹丹别哭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更不值当为他作践自己。”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如果我有钱一点,谁还敢拿钱羞辱我?”
她突然起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信封,里头鼓鼓囊囊,竟是两沓崭新的钞票:“可笑吗?两万块而已,我竟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这些钱我一直忍着没动,我要铭记这两万块钱的耻辱,提醒自己这辈子没什么都不能没有钱。”
沈星冉不能理解:“那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赚钱啊。丹丹,你马上就毕业了,985大学毕业,到哪找不到一个好工作?”
“工作?一个月几千块,除了房租吃饭,还能剩下多少?我又要受多少白眼,穷困多少年才买得起一个好包?就像你,在时氏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兼职了整整一年,生活依旧紧巴巴的,别说像样的行头,你连几百块一只的口红都没买过。”吴丹丹抹了把眼泪,突然坚定:“我受穷受得太久,挨过的白眼太多,真的一刻都不想等了。”
“可是这样赚来的钱,你不觉得更羞辱吗?越是这样,咱们才应该越有骨气才行啊。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吃饱穿暖,又何必为了攀不上的奢侈品拿尊严去垫脚,只要努力,生活总是会慢慢好起来的。有句话不是说了吗?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可我要的不止是面包牛奶。”吴丹丹不知何时收了泪,但眼睛依然红肿:“同样都是人,凭什么有的人能背着几十万的包,穿着几十万的鞋拿眼角看人,我却只能背着地摊货匍匐前行?我也不怕给你们透个底,今晚那辆车我观察好久了,林少在圈子里算是个大方人,如果我能跟了他,好日子就来了。”
梁浅懵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吴丹丹,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所以今晚是你蓄谋已久等来的机会,倒是我枉作小人坏了你的好事儿?”
“我不怪你,你一向是个热心人。”吴丹丹说得很真诚:“只是梁浅,以后别管闲事了,你没受过穷,不知道我们为了向上爬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且今日被你打断也不全是坏事,男人对能轻易得到的女人都不会太珍惜,之前下车的时候,我看过他的眼睛,他对我的兴趣比一开始大多了。”
这算是安慰吗?
沈星冉觉得梁浅并不想要这样的安慰,她失魂落魄地爬上床,澡都没洗就拉着被子躺下了,显然被刺激得不轻。
人各有志,沈星冉也没有再劝,只是有些唏吁,钱特么真是个王八蛋。
它想毁掉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那天之后,吴丹丹就开始早出晚归。梁浅特地去打听了一下李铭光的新欢,回来以后嗤之以鼻,对方比李铭光大八岁,去年死了老公,给她留下淮江市两套房子和一个水产超市。
她很难理解:“就为了这么点东西,居然连青梅竹马的恋人都不要了,李铭光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沈星冉叹了口气:“浅浅,以后这样的话别在外头说,这点东西你看不上,但对于大部份普通人来说,已经相当有吸引力了。”
梁浅也不是真那么不接地气,唉了一声:“也是,就李铭光那家底,这点东西的确够他赚三十年了,没准还赚不到。”
“这事儿就这样吧,那是丹丹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的,只是她以前那么努力,最后却......唉。”
吴丹丹的预感没错,林正奇果然对她来了兴趣,没两天就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站在了宿舍楼下,但吴丹丹却没有下去。
梁浅实在没忍住问她为什么。
吴丹丹举着手里的《爱情三十六计》告诉她:“这叫欲擒故纵。”
沈星冉并不知道时晏胃出血住院的事儿,因为尴尬,她从周一到周五都以课业繁重为由没去公司,只在线上完成一些基本的翻译工作,自然更不会知道,23楼来了个特殊的秘书。
乔二小姐化身小秘,一日三餐监督时总按时吃饭,贴心得整个公司都觉得他俩好事将近。时晏一但表现出不满,她立刻就打电话给时夫人告状。
刚刚出院的时晏精力有限,又敌不过时夫人的眼泪攻势,最后只能无奈妥协。但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许她进自己的办公室。
不进就不进,乔语欣觉得能每天看到时晏,就已经很满足了。
闲着的时候,她还能溜去医院看她哥。
乔冠城只需要住院两天,但他硬生生拖了七天,闻家人却连个影子都没有,更别提道歉了。而闻樱也是在这个晚上才姗姗来迟:“阿城,我前几天出差了,今天回来才知道你受了伤。”
她心疼地抬手抚摸他额角的纱布:“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伤了额头?”
乔冠城嘲讽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要不是你给我下药又把我送到你妹妹的床上,我又怎么会受伤?闻家装聋作哑这么多天,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事儿能就此翻篇吧?”
闻樱愣了一下,终于敛起了所有虚假的神色:“对不起。”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闻樱,告诉我为什么。我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坑我。”
闻樱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乔冠城,作为朋友你的确无可挑剔,但是作为老公,你却......"
她没说下去,但乔冠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当即就青了几分:“所以呢,你就要把我扔给你妹妹。闻樱,我是人不是个物件,你要对我不满大可以直说,就我们的交情,难道我还会逼你嫁给我不成?”
“我说过的,但你告诉我,商业联姻而已,还让我不要太当回事儿。乔冠城,这不是我要的婚姻。原先我是闻家人,为了公司牺牲我也就认了,可后来闻幼晴回来了,闻家不再是我家,我凭什么还要为了他们搭上我自己?”
“好,很好。”乔冠城青着脸鼓掌,突然话锋一利:“所以在你心里,嫁给我还委屈你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