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来到兰桂坊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幸好有一队兵丁护送,不然早就被巡逻队伍以违反宵禁的名义给抓起来了。
张圆圆姑娘才刚表演结束,正待想要略微洗嗽一下,听说周进来了,她兴奋得连绣花鞋都没穿,不顾屋外天寒地冻,就光着两只小脚丫,去了兰桂坊门口,直接将周进和张诗韵二人迎到了闺房之中。
张诗韵见后,不由得暗自称奇。
想着外界各种传言,都说周进这厮和张圆圆姑娘之间有一腿,但却尚无实证,现在见到张圆圆对周进如此上心,怕是那些传言,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吧。
想到这里,张诗韵就不由得一阵心痛。
张圆圆姑娘虽然是一个风尘女子,却能和年轻才子周进彼此倾心,日后或将同床共枕,双宿双飞,享受人间极乐。
可她自己呢,贵为相府小姐,却只能嫁给那个病秧子陈瑞安,这样一对比,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看着张圆圆姑娘挽着周进的手,将他安置在椅子上做好,又殷切地给周进端来一盆热水,服侍他洗手擦脸,周进这厮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动辄捏一下张圆圆姑娘的小手,或者在她腰上掐了一下。
更为夸张的是,这个不要脸的周进,甚至还把手伸入张圆圆姑娘的衣裙之中,在那个敏感部位轻轻摩挲起来。
气得张诗韵在心中大骂道,“这对狗男女,当我不在场是吧?”
张圆圆姑娘或许也意识到了有外人在场,便揪着周进的耳朵,娇嗔他道,“还有别人在这里呢,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分寸。”
周进笑眯眯地看了张诗韵一眼,这才安分守己了起来。
“这两人果然有一腿。”张诗韵私下里判断道。
但破开这个情感八卦,并没有让张诗韵感觉到一阵特别的兴奋,反而让她有些黯然神伤,她就这样猝不及防,被人强行喂了一次狗粮。
“我也想喝一杯热水。”张诗韵撅着嘴巴,气鼓鼓地说道。
周进这才想起来,他忙着和张圆圆姑娘打情骂俏,还没有来得及在张圆圆和张诗韵之间,做一次正式介绍呢。
“这位是张首辅家中的嫡小姐张诗韵,现今朝廷力推彩票发行一事,由他兄长张诗远负责,我在一旁协助,她则在我身边跟班学习。”周进简要介绍道。
随后,周进也向张诗韵介绍了一下张圆圆,“这位是兰桂坊的清倌人张圆圆。”
“她名气很大,我早就听说了。”张诗韵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怠慢了贵客。”张圆圆姑娘笑道。
随后,她便吩咐贴身丫头欢儿,给张诗韵送来了一些糕点和茶水。
至于另一个贴身丫头乐儿,则取来了两块蜂窝煤,将煤炉子里即将燃尽的另外两块旧煤替换了出来。
最近一两年来,北平城中有许多人家,都开始使用蜂窝煤,张圆圆姑娘更是在兰桂坊中,第一个尝试用蜂窝煤取暖。反正她的煤炉和蜂窝煤,都是由周进这厮送来的,她一文钱都不花,何乐而不为?
张圆圆可能自知身份所限,不敢贸然和张诗韵这种大家闺秀结交,她便一直搂抱着周进的那只胳膊,继续缠着他说话。
“上次我离开你家时,你口口声声,说是必定给我一个伟光正的名头,足以令世人扼腕称赞,这样一来,即便是兰桂坊背景深厚,也不敢公然为难我,而你父亲,也不便反对你将我纳入房中为妾。你还说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便不会再来见我。我这些天来,一直为此而忧心,想着我不过是一个欢场女子,又何德何能,得以让世人轻易改变对我的看法?有好几次,我都恨不得派人过去给你说一声,就说我不在乎这些,哪怕你父亲坚决反对,哪怕兰桂坊狮子大张口,做不成你的贵妾,但做你的外室也行啊。只要你不负我,又有什么要紧呢?你不知道,我刚才听说你上门求见时,心中是多么的高兴。我知道你言出必行,此事大概也有些眉目了吧?”张圆圆姑娘笑着说道。
“何止是有些眉目,都可以说是水落石出,铁板钉钉了。”周进得意地笑道。
张诗韵听到这里,惊讶得差点把手中的杯子给砸了。
敢情周进提出发行九边彩票,不过是为借机张圆圆姑娘扬名,给她按上一个伟光正的名头?
亏了刚一开始,她还把周进当作为国分忧的好心人哩。
难怪周进会力排众议,坚持与北平城中各大风月场所广泛联系,一一拜访,他这是在给张圆圆姑娘造势,都不愿意承接九边彩票销售推广一事,而张圆圆姑娘愿意,思想境界之高下,谁爱大周朝,谁不爱大周朝,不就马上显现出来了么?
想不到周进居然还在这么严肃紧迫的问题上夹带私活,这让张诗韵感到很不高兴。
不过她转念一想,只要这件事情能办成,张圆圆姑娘想要参与进来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以,就看周进这厮如何操作了。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