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理由。”
“不是理由。”
“那就让他来。天王老子来了也干涉不了我们彼此欢爱。”
苏星河凝神静听,脸色却阴沉起来,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人还不少。”
“谁怕谁啊?反正我脸皮厚,不介意上演一出活春宫给他人养眼。”
“来者不善。”苏星河起身看定他,“有甲胄声。”
“官府中人?”
“恐怕是。”苏星河收敛起衣襟,“我出去看看。”
“我与你一起去。”
“你还是好好在这里缓和一下吧。”苏星河摸了摸他脸颊,“一脸红晕,满目春情。任谁一看,都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坏事。”
“哎呀。我都要疯了。是我们没有看黄历,出门冲撞了煞神吗?怎么次次不能成就合欢之好。”夜扶桑趴在床上不住踢腾,口中越说越气愤,“你拿着鹤唳去把那人砍了,让我出口气。”
苏星河无奈一笑,将自己整理一番,这才去了。不曾想竟然一去不回,过了一刻钟都没有去而复返。
夜扶桑心里不安,只好在内衫外披了风裘去一探究竟。走到垂花门外的长廊处,果然看到一众身穿甲胄的士兵严阵以待。
有一个看起来是首领之人在木香花藤下站着。那人一袭玄色衣袍,外面穿着紫金甲胄。腰间悬着一柄佩剑。只看背影也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夜扶桑看的有些陌生,又鉴于对方视若无物,就这般不请自来在前,于是也态度不好了,“阁下哪位?大半夜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那人听了他的话回身。双手环臂,满脸不乐意看着他。在夜色里看去,那人容貌姣好,五官上佳。七分明艳绝伦中又带着三分英挺贵气。
只是,夜扶桑不记得何时认识过这样一个人物。看了片刻后道,“你谁啊?”
那人脸色更加难看,把腰间佩剑解下,扔到身边的亲卫手中,“行啊夜扶桑。多日不见,胆子更肥了。”
夜扶桑闻听此言更觉五雷轰顶,双腿都站立不稳,“李……李甘棠?”
来人正是被他视为母夜叉,避之不及的李甘棠。夜扶桑一直见李甘棠都是女子的模样。第一次见她像男子那般束发,且身穿甲胄腰悬佩剑。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这李甘棠身为女子的话,五官实在太过英气,尤其是一双长眉黑如夜色,且十分硬朗,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如电。若是换上男装,倒是比夜扶桑更加像个英姿勃发的大好男儿。
也不怪夜扶桑一看到她没有认出来。实在是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丝毫看不出是女儿身。而夜扶桑一共与她也没有几次谋面。即使每次见面也从不直视。因此对她的容貌不曾有几分印象,只对她的声音颇为熟悉。
这老天是不是真的长耳朵了,两个人刚因了她吵了个翻天地覆,这位本尊就奇迹一般从天而降。是看他还不够悲惨,让她来烈火烹油的吗?
李甘棠坐下道,“怎么?看到我需要这么激动吗?”
“我说你这……”夜扶桑仍旧反应不过来,“几个月前你一声不响离开光明地,今日又突然来我龙渊府,究竟做什么?”
说到最后已经咬牙切齿,欲哭无泪了。
“来接你走。”
“走?去哪儿?”夜扶桑立刻改口,“反正不管是哪儿,老子都不去。”
“话别说这么早。”李甘棠又道,“你们龙渊府待客之道如此差吗?我都来这么久了,一杯茶都没人端。”
“想喝自己去倒。”
李甘棠被夜扶桑一句呛回来,倒是也不恼不怒,她一摆手,将身后的一众亲卫屏退而去。这才看着夜扶桑,像是一个主人那样对着客人道,“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不坐。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被光明地逐出家门,不再是夜氏的人了。”
“可你大概忘了。你与我李甘棠并不曾解除婚约。不管是世俗礼法,还是天道人伦,你我还都是夫妻呢。”
夫妻这个字眼立刻刺激到了夜扶桑敏感的神经。这李甘棠还说的这么大声。是真怕苏星河听不到吗?他心里更觉忐忑,立刻双手合十,“我求你了李甘棠。你别说那么大声。”
“那你倒是态度诚恳一些啊。”
“好好好,我诚恳。”
“去倒杯茶。我赶了半天路,又冷又渴。”
夜扶桑还能说什么,回屋倒了一碗茶端来,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手劲大了些,洒了一半在桌子上。
李甘棠也没有与他计较,迫不及待喝了。然后看着那只金碗不住咋舌,“现在混的不错啊,喝茶都用金碗。生怕不知道你多有钱是吧。”
“有话快说。”
“不是都说了吗?带你走。”
“不去。我还是这话。别给我再提什么夫妻情分。一来,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当初是你死乞白赖要嫁给我。这二来,几个月前我都快被人给杀了,也不见你念着见鬼的夫妻情分去救我。”
“你不是现在过得好好的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夜扶桑突然想到到底也与李甘棠有夫妻名分在外,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可他不是一个自由之身,与苏星河也就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他一直以为被光明地逐出家门,自己不再是夜氏的人,就与以前的一切脱离了干系。而李甘棠鉴于自己那般名声狼藉,也会主动让这份婚约徒有其表。
可是现在她突然上门,他才猛然间想到,自己与李甘棠的关系并未解除。她对他到底还能行使几分权力,只看她高兴不高兴。而这几分权力明显会让自己不自在,更让苏星河误会重重。
说到这里,夜扶桑更加想不明白了。这李甘棠究竟有什么理由非得把终身绑在一个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的自己身上呢?
“李甘棠,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现在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你们涂山王府那可是高贵清白的门楣。你要我跟你回去,你爹同意了吗?”
“同意啊。”
“啊?不是这话——”夜扶桑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你家老头子不该是听说了我的丰功伟绩,然后暴跳如雷,大手一挥,让你把我扫地出门吗?”
李甘棠听他这话,突然乐了,“哎,夜扶桑,真有自知之明。”
“那是。行啦,你也别戏弄我了。到底来找我是所为何事?”
“确实有事,非你帮忙不可。”
“说罢,我尽力而为。你也知道,我现在手上带着这玩意儿,杀人越货的事儿可做不来。”
“杀人的事儿我自己都能搞定。不是我李甘棠说大话,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吹牛。”
“怎么?你不信?就前天我还杀了几十个山贼,这不刚从江南回来。”
“真的?”
“骗你不成?我又不是那种养在深闺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五岁学剑法,六岁习骑射,七岁熟读兵书,十岁就跟着我父王上了战场。多少次都是尸山里爬出来的。”
“这么厉害啊。”夜扶桑说着也对这样的女将军有几分由然而来的敬意,“你爹也舍得把你这个掌上明珠当成男人那般浴血奋战?”
“没办法。谁让我们涂山王府现在就剩下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呢?我父王年岁已高,我若不活成个男人的模样,顶门立户,涂山王府早就在如狼似虎的朝中荡然无存了。”
“那你这么厉害,还有什么事非要我帮忙呢?”
“这事你肯定能够胜任。”
“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那当然。我就算再厉害,有件事情自己也做不来。”李甘棠看着夜扶桑,脸上的笑有些毛骨悚然了。
“什么?你倒是快说。”
“生孩子。”
夜扶桑心沉了下去,脸色也像吞了一只癞蛤蟆一般难看,片刻后,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别开玩笑。我这人不禁逗。”
“可不。看出来了。”李甘棠哈哈大笑,“行啦,别胡思乱想了。我既然来找你,就肯定你能够胜任。”
“话说回来我为何要帮你?”
“你肯定会帮我的。”李甘棠突然拉着他的手,夜扶桑下意识想要抽回,可是就听她继续道,“你若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手上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真的?”夜扶桑立刻看她,连手都忘了抽回去。
“真的,绝不骗你。”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李甘棠挑了挑眉毛,“莫问。”
“不能说?”
“能说。”
“不能轻易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