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甘棠立刻放开夜扶桑,伸出手去搀扶他。一边神态亲昵的在他臂弯撒娇,一边与他闲话离别之苦,倒是一副难得的小女儿神态。
此时夜扶桑并非第一次与涂山王谋面。早在今年百花宴上已经见过一次。只是当时他心不在焉,未曾留心。
今日再次相见,倒是觉得这涂山王眉目含威,让人望而生畏。就是走路也虎虎生风,一派多年军旅生涯浸染出来的大将风范,且贵不可言。只是他年岁已高,隐约能看出英雄迟暮的意味来。
夜扶桑也不敢造次,躬身行了一礼。涂山王没有架子,一派亲昵在他肩膀拍了拍,这般平易近人,倒是与他的外表截然反差,也与那个雷神一般的夜崇光完全不同。让他忍不住感觉出几分微薄的父亲之味来。
涂山王回到主位上坐了。然后有内监引着夜扶桑与李甘棠上前,又有人在两人面前放了蒲团。
两个人一起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有仆从扶着李甘棠起身,却没有人来扶夜扶桑,于是他仍旧端正跪着。抬眼时看到涂山王身边的内监端来一盏茶,夜扶桑接了,捧到他面前。
那个内监低声道,“郡马爷,请开尊口。”
“该说什么?”夜扶桑懵懂未知,抬眼看向涂山王,后者挑了挑眉毛,满脸看好戏的模样。他被看的发毛,下意识道,“爹?”
涂山王哈哈大笑,捋着发白的胡须道,“这孩子倒也实诚。”
说着接了茶盏,一饮而下。
那个内监道,“您该称呼父亲大人。”
“行啦,樊中。都是一家人,怎么亲近怎么来。”涂山王说着一摆手,身后的内监们上前,每人手中一个螺钿黑色漆盒。一共十个人。随着两人前来的内监们上前接过,然后站回了两边。
涂山王道,“开宴吧!早些用完,早些散伙,好让你们回去安歇。接连赶了两三日的路,一定累坏了。”
夜扶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不住点头。李甘棠接过话,回了两句,然后就不再言语了。
更加严格遵守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深宅大户的礼数。哪怕是进食,也有人在布菜,每道菜都夹在盘碟上,夜扶桑只好可着都吃了,不敢再落人闲话。
晚宴正酣处,涂山王举起了酒盏,“扶桑,陪我喝一杯吧。”
说着亲自倒了一杯,遣人送来。夜扶桑哪敢拂逆,只好硬着头皮饮了。
这涂山王府的酒可真是烈,他喝完以后被呛得眼泪汪汪的,酒盏刚放下不久,就趴在桌上昏了过去。
“这次学乖了,倒是不敢再拒。”李甘棠摇晃着他,“哎,夜扶桑?”
涂山王道,“樊中,带人把郡马爷送回去。”
樊中却是迟疑,“老奴还是陪着王爷吧?”
李甘棠道,“让你去你就去。还能由着家里主子就这么趴着?父王有我陪着就好,我们俩多日未见,说几句话。”
樊中这才去了。转眼,此处的内监就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几个府内的近随。
李甘棠看到众人走的一干二净,立刻抄起一只金杯扔了过去,“这个老阉货越来越上脸了,若不是仗着那个该死不死的人瑞,敢在我涂山王府嚣张!”
这话唬的福满堂立刻把大门给关严实了。
“行啦。这火爆性子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都嫁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番。”
“也就是父王你性子好,由着他一个狗奴才作威作福。要是我,早一刀砍了。”
“现在我们羽翼未丰,不便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高唐台那位正面交锋,划不来。”涂山王换了另外一种语气与神色,“眼下有四件事情是不得不办的,而这四件事离开夜扶桑,我们就哪一件都办不成。”
“不是三件吗?账册一事,鄂南乱党一事,还有策反江陵明氏一事。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这三件事加起来也没有最后一件事重要。”
李甘棠立刻明白过来,“哎呀,你别说了。”
“不行,还得说。为王府开枝散叶,留存血脉才是重中之重。你爹我闭眼之前还想看到自己后继有人呢。否则,之前努力的这一切与今后的大业,都是一口空谈。”说着一摆手,福满堂拿过来一个盒子。
李甘棠打开后看了一眼,立刻合上了,满脸不乐意,“你可真是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