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飞扬跳脱,乖张任性。不喜逢迎,不爱虚伪。”薛之珩的脸上带了几分难得的柔情,人也有几分痴迷,“性格也大气爽朗,像个女侠。”
“那她竟然不练剑?”
“她表面倔强刚烈,热情爽朗,其实容易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薛之珩不动声色问,“你似乎对她们很好奇?”
苏星河自然不会说他是因为白归一而好奇他的生母,想要全方位了解黎天香。于是口是心非,“两位倾国红颜都是传奇女子,谁人不好奇?”
说此话时,两人牵着马从驿站出来,朝着长安城内走去。
入目一片繁华,于两人看来多半都是凄凉。
行至得朱雀大街拐角附近,苏星河似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琴音,他情不自禁停下了马。循声望去,看到了得月楼。
他心神恍惚几分。
薛之珩看到了他看的地方,出声问,“是否要进去喝杯茶?”
这话有些客气了。青楼那地方,哪个男人去了,是想要喝杯茶?只是彼此心知肚明,都在维持着几分颜面罢了。
薛之珩纵使问了,其实也没指望苏星河真的要进去。他还是有几分看人的眼力的,觉得他不像那种沉迷于美色的人。
所以当他听到他说“也好”时,下意识愣了片刻,然后才下马跟了过去。
在门口时,鸨儿刚想说些什么,薛之珩出示了一个黑色的银质令牌,她就噤若寒蝉,如临大敌,退到了一边。
“这里不是普通的青楼?”
“官营。”薛之珩道,“宫主上去吧,属下楼下候着。”
有女子前来问安,正是康宁儿,她引着他上楼。苏星河只是听着琴音而来,在楼梯上问,“何人抚琴?”
“回大人,是秦鱼舞姑娘。”康宁儿道,“她是此间花魁,也是长安第一绝色。”
“可是郡马爷爱慕的那位?”
康宁儿顿了顿,细声细气回了一句是,然后在前面引路,走到最里面一间推开了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黑檀木的桌子上放着一把瑶琴,边上一只熏炉,燃着沉水香,香烟袅袅,沁人心田。窗边白瓷瓶里插着一枝白荷、两朵花苞,还有三只莲蓬。
有人刚拿了一个莲蓬剥了莲子在吃。瑶琴旁边只有几个莲子,却无空了的莲蓬头。
苏星河坐下,伸出手指拨弄了几声琴弦,心弦先起了涟漪。
秦鱼舞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黑衣男子席地而坐,一身镶金坠玉,贵气逼人。他面目清冷孤寂。伸出的手腕白皙精致,无比赏心悦目。
十指修长,无比轻巧,在琴弦上翻飞。那双手阳春水未沾,红尘气未染。若是用来撩拨人心,当真是信手拈来。
秦鱼舞看的一呆,有些陶醉了。她纵横欢场多年,什么模样的男子没见过。
就是夜扶桑、白归一、兰重火那般世间绝色都见了。不过留下的只有叹为观止,却从来不曾心动。她如此眼高于顶,何时肯承认有人能够虏获芳心?
可是这一刻,她明显觉得自己脸色发烫,看着对面的人呆呆的,像是喝了一口酒——
不,哪里是酒,她觉得该是春药混合着饮了下去才对。否则,她如何这般陶醉,又春心萌动?
更要命的是,她看到的只是一道背影,半边侧颜,一双手而已。若是看到正脸,她该沦陷的多么彻底?
以前她一直耻笑那些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女子。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也轻浮了,进而就自嘲起来。
那人听到来人的动静,头也不回。犹自问道,“此琴不错,何名?”
声音低沉悠远,带着满满的磁性与空灵,无比有魅力。人是雅正端方的,也就在清冷中带了禁欲之气。
对男人来说,良家女子胜过青楼女子一筹。对女子而言,禁欲清冷的男人也比风流多情或是温文尔雅的男人更有吸引力。
秦鱼舞觉得自己看他一眼,就想将自己变成一个妖精,然后勾引他去犯罪。
苏星河半天未曾闻得人声,于是抬头看她,再次问,“这把琴可有名字?”
就是这双眼睛,就是这个眼神。让她至死难忘。
眼睛是瑞凤眼,本该是一片风情,却被他清冷之气所染,带了几分仙气。眼神又是冷冽沉郁的。透过它能看到无尽的心事,可又什么都猜不透。
秦鱼舞听了他第二句话,终于回神。她不好意思笑了笑,手却摸了摸碎发与脸颊。稳了稳心神才道,“此琴名为舞音。”
苏星河垂眸,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