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 谈鼠知人世 格物应自知(1 / 1)宿莽草首页

炳儿他娘问道;这是在哪儿弄得的?你小小的一个人这大半夜的敢情是神仙与你的?炳儿把如何如何,怎样怎样与他娘说了,炳儿他娘道;如何不留壮士坐坐也好,叫他也受受咱一家人几个头儿,炳儿他爹在里屋醒了,问他俩母子悄悄地在说些甚,炳儿他娘进内屋与他爹说到;老头子,你得了救了,咱一家三口在不用寻死觅活了,这世道还是有好人哩,炳儿道;娘咱出去继续打更了,你与爹爹定不要把今晚之事说出去,那吃不饱的时节,打家劫舍的可多的,咱穷们穷户的,如是传出去知道咱家有这些米面,还不得把咱这穷人家抢没哩,咱对外只装作是吃不饱饭的样儿,她娘道;这点我儿放心,保准不漏一个字儿,咱家可是得救了哩,炳儿拿了绑子,灯笼就继续出门打更了,炳儿他爹,要他娘这半夜的就要与他熬粥喝,说是饿得不行了,炳儿他娘道;要吃也得明儿个,装着去借点米面,在做与你吃,这大半夜的又生火,又熬粥的,弄得锅碗瓢盆响当当的,咱这两件小茅屋,紧挨着那光棍子的茅屋,如是让他知道可还有你粥吃哩?后面这炳儿他爹吃了几日好米面,果然是能站起来走走了,无收成的年岁,炳儿他家得了这六大袋米面,每日一人有两碗稠粥吃,倒是熬过了这慌欠的岁月,这都是算他家里有造化,还有饿死的,等等一系列,后面在做细数。

到了辰时开了城门,七两马车按照来时的计划行事,还是分批次而行,第一辆先行马车到了城门上,两个门子要盘问复查,那驾车上的人一个叫马友一个叫驴儿,两个门子是刘知县手下出了名的得力不怕事,一个叫张七,一个叫李五,张七道:昨日有几辆马车空空的进城,今日刚开着城门不久,这天还麻麻亮,你这马车上装的满当当的是甚?与本爷道来,驴儿道:是满大车的米面,张七瞪大了他那双狗眼开了狗口说到;现在是甚年岁,甚时候,你敢架着这满登登的一车米面,怕不是哄爷爷顽笑,马友道;你两要是不怕死就继续问着,这是巡杭老爷的马车,后面还有咱七两马车都是巡杭老爷的,咱们是托了巡杭老爷的话,运送这米面去长山镇的,现皇帝的巡杭官下来了,正查验这华阳县的知县的功绩,误了巡杭官的事,就是有十个狗头也是不够的,李五拉了张七在一旁说道;咱听咱县太爷说过,近期是有甚巡杭老爷下来各地私访,要咱注意,如真是就甚为麻烦,不要耽误了他们的事情,放他们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时节,咱老爷都不管甚事,咱操哪门子的心哩,张七道:咱也是怕,只是这巡杭老爷要这米面作甚?他老人家为必然还少了吃?李五道:咱不管里面是甚,放了行过去就是,与咱无关,张七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立马满脸陪笑。

马友见那两个门子转了脸色,心知已是中计,说道;如是不信,看这是甚?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张七与李五凑了眼睛,过去看到,只见上面赫然是巡杭敛侍四个大字,吓的两人的髁脖儿马上就要往下跪,驴儿道;毋与他们在此逗留,切不要误了巡杭大人的事体,说着两人也不与两个门子打招呼架着马车径直出了城门,那李五道:好艰险的事情,还是咱与你说叫放着过去,不然咱自己惹了祸不说,带累了咱知县爷都是可能的,张七道;好兄弟还好有你提个醒儿,等咱换了班请你吃酒去,又说道:坏事了,咱在巡杭老爷的下人面前充了爷爷,这可如何处?这巡杭爷爷可是近天子之人,咱如是有幸得见,死了也可,如今得罪了他的家人仆人怎的?他如是像咱知县家的哥儿那般记仇,咱不是完了哩,李五道;兄弟平日那般聪俊,今日却是吓糊涂了,张七道:何以见得?李五道:刚刚不是说他们统共有七两马车哩,咱刚开城门才过去一辆,不是还有六两哩,咱站在这里,对那后面六两当回孙子也不是不可,他们是爷爷,咱是孙子,咱礼尚那后面六两,前面那一两就不足挂齿了哩,谁不在巡杭老爷面前说咱懂事,就是最先那两个爷爷说咱的不是,后面那也爷爷也是不相干的,怕他作甚?张七道:兄弟你不为是咱的兄弟,简直就是咱的爹,被你这顿点拨,现下咱一点不怕了。

后面那些马车见前面的已然出城,心下已知可行,陆陆续续大摇大摆的从那城门上走过,做出一副真巡杭手下的姿态来,不拿眼睛正眼看张七与李五,那两个门子更加确信是巡杭大人的手下,对那马车上的人道;爷爷走好,爷爷可是口渴不?要不要下来小的与爷倒一口茶水喝喝,昨晚帮炳儿扛米面开锁那汉子姓崔名英,驾了马车,还没到城门上就把那巡杭敛侍的牌子从腰间顺手掏出来,牌子正面向与两个门子,人也不下来,就坐与马车之上,一言不发,正脸也不看两个门子,递手与张七和李五看,马车随移,牌子也随移,张七与李五把头顺风的从左至右,眼看着崔英的马车从城门疾驰而过,就看着一张牌子晃眼过去,人就出了城门了,张七道:好威风的手下,何时咱才能像他们这样哩,人也不看一眼,李五道;人家做大官的手下,在外面比咱知县都了不得,咱知县看了那大官的手下都是点头哈腰的,你说威不威风?咱能看一眼已是福气了,要想做那角儿想都不要想,没那命哩,你不看咋跟着谁就喝谁的稀饭哩,你看那盈仓的鼠儿,与那茅坑边的鼠儿有甚分别?张七道:没得都是鼠儿,有甚分别?李五道:你说都是鼠儿是对哩,但你说没甚分别,咱就要吐你两口浓痰,再骂你个放你娘的狗屁哩,张七道:你有何见教?与咱有甚关系?李五道:那盈仓雇堆的富豪人家,家里的鼠儿个个都是吃的饱饱的浑身圆滚滚的,见了人也不甚怕,那茅坑边的鼠儿,只能吃那粪便屎尿,瘦憋憋的,人见了就要喊打,一听见人的脚步声响,个个都跑的没影儿,这同是鼠儿区别昝这大,没得俺们是人和这鼠儿是同一个理哩,咱生在茅坑旁,不在那盈谷边上哩。

张七道:咱走去那盈谷边就是哩,李五道;谁不是你这想的,可这想就能行?这人与鼠又不一样,你人要去那高门,盈仓边,先不说那出生是首要的,你如是投胎投的好,一下来就是个富贵权势的,如是下来是个穷家的,你又开了心智想去往那上面爬,首先是你家资几何?可否有举荐人?做的下那舔人腚的事不?张七道:那舔人腚的事咱最拿手,李五道:谁不是哩,可这家资,举荐?光是这两件中的一件,就要叫那开心智的穷人苦一辈子也不成的,那盈仓边是你想去就能去的?比上青天都难,甚寒门贵子,这世道你想走那正道青云,你只有回家把那枕头儿支的高高的,去和周公说去,张七道;家资举荐俺都无,咱还是适合干看着,舔舔咱哥儿与知县的腚,比那些吃不上饭的鼠儿好的多哩,咱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威风,咱在这华阳县穷比的面前可劲的威风,显势,咱手里有刀,哪个见了不怕,还怕些屁民翻了天不成?李五道;这就对了哩,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翠云山上七两马车全部出城,说好在城外九里坡聚首一起上山,崔英道;咱来时张大哥与咱说此行甚易,咱还不信,这堂而皇之的聚飕飕的七两大马车,夜里又要盗米面,还要待上城门开,拿假威举假牌唬门子,咱心里还摇晃晃的哩,驴儿道:咱张大哥与刘知县交过手,你那时还没来,那刘知县比脓包都不如,咱张大哥用知县他儿诈了刘知县几千两的白银几十匹马儿谷物几石不等,本等咱张大哥是只要这刘知县五千两,他尽巴巴的自己又添上一千两,你道这世上可有这般无脓血之人?还呼咱刘大哥为兄弟,亲手写了一封物品清单与咱刘大哥收验,朝廷几次派他剿咱,他手下那些官兵与咱在这翠云山上玩躲猫儿哩,一些也不敢上前,他与上面报说人手不够,上面拨了几披官兵来与他追缴咱,那些官兵在湖上打了几个转就回去了,说是把咱们打跑了,说着大家都忍不住笑的拍手拍大腿的那,一个个眼泪都笑出来,又说道:那日来索回他儿子时节,咱刘大哥还以为那刘知县派了人,叫咱小心留意,四面都留有埋伏,不曾想就来了几人,还帮着咱把粮食抬进洞里去,好像是他刘知县得了咱六千两银子这般殷勤一般,哥几个说说你们可曾见过这种官儿哩,咱是开了眼了的,哈哈哈哈说了又忍不住笑,崔英道:咱昨晚有个打梆的娃娃也帮咱扛米面,说那刘知县不叫人哩。

崔英道;如这全国的官员都与这刘知县一样,那这天子的国,百姓的家如何保的久远?那将军的长矛,大刀不磨也是要生锈的哩,养了这群脓包享食得畜生,国将不保,马友道:你说这话倒是像咱张大哥说的话,咱与张大哥在这山上已是七八年了,比驴儿兄晚来些,咱来时天下已是这样,先今过去这七八年了,比从前更甚,咱也没见过那老天开眼收了这群畜生,那贪官些过的一个比一个肥润,有甚不保哩,不保的是咱百姓,不过还好咱跟了云龙大哥,得了他的气势,做了这翠云山的一员,还怕那贪官作甚?与他们真刀子明抢过招就是,都是不要命的人,做的也是不要命的事,就说你催英兄弟明明是个秀才也还不是入了咱强梁的伙,才来是手无缚鸡之力,现在是咱翠云山出了名的力士,这岂非是云泥之别?崔英道;前事休提,只在今日,咱是个穷酸之士,屡试不进,只因咱没那银子,没那机缘,穷的家无片瓦,身囧鹑衣,屋如悬磬,室若白汤,咱道那笔尖上发富晚,刀剑上见钱快,也就入了伙了,咱觉着那刀剑比笔尖更有耍子,跟着张大哥和众兄弟学些拳脚,好不自在,比做酸儒时快活,众人齐刷刷的架上马车回翠云山了。

张云龙见兄弟些得物归来,点了点数够一山的人吃上个半年的,加上他翠云山八洞有兄弟做些买卖,得了利也要送来孝敬他,如是那些买卖人遭了官府的手脚,只有翠云山的兄弟与他们出头,好似与刘知县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定一般,时常劫个富家,拿些钱财,人家投了案,凡事与张云龙有关的案子,刘知县都不与理会,与那投案的富家说道:他连咱的银子都该诈,咱手里的这点权利,怕他手里的刀子,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梁,休去与他们斗狠,一个个无儿无女的光棍子,贱命一条与你火并起来,连命也是不要的,咱留给那权利大的人来立这功,在不济也是抢不了你六千两哩,这点皮毛来投甚案?所以那刘知县手底下的人半分也是不敢惹翠云山上的人,那富豪家庭一般的三只手不敢去偷,却是防不到那翠云山上的人,杀个家丁仆人却是常有的事,那受了半辈子气的人,如今做了强梁,仗了人势,你敢来就与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方才能出来心里那口恶气,所以再劝那做官的万不可把民逼到如此境地,日子一久害来害去,终会害到自己身上,杀的那家丁或是仗了主人的势在外面作非做歹,又或是本身没做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这样被杀,怪谁?你说怪那些强梁?但又是谁逼迫他们到了这境地?都是些平头百姓,或是受了冤屈的人,一旦人多成势,必是要下狠心捣你个天翻地覆!

那些家人有了前鉴眼看着人搬走财物,也是不敢近身的,那主人知道了打骂不停,那下人见了最多在做做样子,一些不与你真真的尽心的,以至于后面那下人和翠云山里面的人通了气,与他们说哪里无人,方便下手,与他们开门放着翠云山的人进来,同他们望风,连那恶狗看见抢他主人的人来了也是摇头摆尾的,那些人时常带个骨头,带些生肉与狗儿,竟是一些声儿也不出了。

张云龙道:咱说怎样?那牌子可是用上?对付这种人你哪能和他说礼去,咱是吃过他们的苦头,再不用好人那套与他们,就要用那极法与他们才行,孟海道:现今咱粮食是有了,把那打诈懒做的人哄走哩,张云龙道:说是打诈之人,若是吃的饱饱的,哪里会来咱这里,分与他几升的米面,在轰走,其余的你着意看着办就是,孟海得了张云龙的令,与了那几个光顾子一升米,两升面轰走了,其中有几个光棍子是当时母梁省请来吓唬刑谷克家媳妇子的,又脱人家刑谷克闺女的裤儿,把好好的媳妇子吓疯过去,其中有个光棍子道:单单为甚轰我们走,咱就是懒在这山上不走,看你能怎样,都是白吃白喝的,他们能留,咱怎不能?那光棍子也不看看这是些甚人,伦的道你在这里胡咧咧,白吃白喝不说,把孟海当那上林镇的老实百姓欺负了,以前光听说张云龙厉害,山头也不敢上来,得知那婆子些说翠云山上张云龙好心,自己度了口气也上来了,果是那婆子些说的这般,呆了几日,山上的兄弟甚是客气,慢慢的就上来不下去了,整日吃喝比山下还自在,那些婆子都得了张云龙的妻子吩咐的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做,轮着他们做事前了,欺负那些婆子,孩儿,老汉子,让他们把他几个的活一起包办,自己落的个自在逍遥。

孟海道;你几人只吃不干活,咱翠云山养不起,那光棍子道:做甚活?平日都是这些老妇人,与这些孩儿把咱活包办了的,也算是咱与你们做了,张大哥都没撵咱下去,你凭甚?顺手拿了个桌儿上的苹果啃着,坐在那石凳子上不肯走,那几人见那他们大哥开口了,都过来与他大哥捧眼儿,都说不肯走,孟海道:这几升米面你们是无缘了,光棍子道;要着米面有甚用?还要拿回家自己费时煮,可甚麻烦,在这里有现成饭菜,每日婆子煮好端在咱手里,也是个哥儿般快活哩,孟海道:来人,把咱与这几个狗货狠狠地往死里打,咱打你都是脏了咱手,打完从这山上扔将下去,喂野兽,来了两个手拿长刀的大汉,一个瘦高,一个矮胖,那光棍子见真来人了,苹果也不吃了,跪在地上求孟海饶恕,孟海道;兄弟别干看着,狠狠地打,把那吃苹果的狗右手割下来喂咱养的狼儿,两个汉子对着那七八个光棍子就是一顿毒打,那瘦高的抽出大刀,手起刀落把那光棍子的右手,齐肩膀砍下来,落在那地上滚了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