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清卓下车后,灰蒙蒙的天已经开始撒起了雨滴,“啪嗒啪嗒”地迎面砸向他。
不一会儿,李清卓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雨雾,他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揣进兜里,他抬头看向原本应该出现太阳的方向,莫名地有些眩晕感,他没有再驻足,朝着泥泞的小路深处走去了。
李清卓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家门口,熟练地从兜里掏出钥匙,轻手轻脚地开了门,他怕扰到母亲。
洗漱后的李清卓三两下换了衬衫,随后拿出眼镜,取了眼镜布不慌不忙地擦拭着镜片的雨渍。
李清卓再次出门的时候李母还在卧室熟睡着,外面的雨点越发地大了,他取了走廊上的一把黑伞出了门。
雨水溅到了李清卓的鞋子上,混合着污泥在白鞋上很是显眼。
李清卓不疾不徐地朝巷子口走去,他的身子刚刚暴露在街角的那一刻,隐隐听到了两声闷雷,这雨像极了那年蒋朔真来找自己约饭时的那场雨。
李清卓的黑伞与路人五彩斑斓的伞色格格不入,他穿梭在人海里,孤军奋战地向前走着。
没多久,李清卓就来到了家附近的那家花店。他伸手撤下了伞撑,从阴郁的黑色背后重新暴露在众人眼中。
花店的门“吱嘎”一声被李清卓缓慢地推开,花店的老板和往常一样坐在最里面的柜台边,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看到李清卓的那一刻打了个哈欠,约摸着是起早开店没睡够。
“哟,还是黄玫瑰吗?”花店老板想都没想地说了一句。
这声“嗯”几乎是从李清卓的身体飘出来的,就这样轻缓地传入了花店老板的耳中。
老板熟练地绕到了放置黄玫瑰的桌前,准备取出牛皮纸准备为它包装。
“我来吧。”
正当花店老板缓缓展开那卷牛皮纸时,忽闻得李清卓说了这么句,只好作罢,挠了挠头发,心想倒也省自己的事,又重新窝回了他的柜台前,慵懒地看着李清卓的一举一动。
箱子里的黄玫瑰被束缚着,无法挣脱网袋舒展自己的身躯。
李清卓怜惜地将它们取出,他没有戴桌上的那副手套,徒手握住了玫瑰花茎上生出的刺。手指头传来的疼痛感让李清卓还觉得自己还活着。
老板呆愣地看着李清卓,十分地不解为什么不戴手套。
和以往不同,李清卓没有剪掉这些玫瑰的刺,只是用力握紧那一捆刺手的花茎,取了绳子扎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迟疑了许久才慢慢地为它裹上牛皮纸,花店的老板隐约看见了那纸上的点点血迹。
等玫瑰穿上了体面的“嫁衣”,李清卓才怀抱着那一束花走到了柜台前结账。
“欢迎下次光临。”
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李清卓的身影也渐渐地在老板眼中消失了。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可李清卓这一次并没有再撑起他的那把黑伞,而是收了起来左手握住了伞柄。右手依然将那束黄玫瑰紧紧地贴着胸膛抱在怀里,那黄玫瑰从挣脱了网袋之后,又经过雨水的滋润,变得娇艳欲滴,生机盎然。
李清卓幻想着,他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雨停之后自己会在大学宿舍里醒来,床下坐着苏谦,而池鸢尾就在窗口能望见的远方
这一切不过是李清卓的奢望罢了
李清卓甚至分不清落在自己脸上的是雨水还是自己的泪水,他忽略掉了所有路人的目光,静静地抱着属于他的那束黄玫瑰向着幸福林走去。
风就像是要穿破李清卓的胸膛一般狠命地逃窜着,穿过了李清卓虚弱的身躯之后又隐匿在了黑色的树林中。
李清卓咳了两声,似乎是着了凉。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池鸢尾的坟墓前,将怀中的那束黄玫瑰放在碑前后蹲下了身子,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突然,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知他心里顿生了什么预感。这预感使他格外平静,心里如退潮的海湾一般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