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涉坐在偏殿主位,忽然觉得手中这茶,喝起来比往日顺口不少。
也不知今日东宫是撞了什么邪,他抬眼打量起送上门来的比丘尼。
一个两个的,明明还未到选妃时间,却让陈涉提前享受到了权利在握的畅快感。
乐昭一张朴素的小脸,整个人被宽大的海青盖住,圆领方襟,袖口处破烂的线头,布料被洗的发白。
“净知师傅登门拜访,有何指教?”
陈涉不冷不热道,“本宫可听说,今日临华殿比我这冷清的东宫热闹多了。”
看着记忆中曾深情缱绻,对着自己说出字句情话的这张面孔。
如今却满面冷淡。
乐昭心里五味杂陈。
梦里那人,是她,又非她。
可总也分得清,真心亦或是利用。
陈涉看着她不发一言,反倒兀自笑了起来,顿时有种被忽视的气愤。
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刚想发作。
却听一道清脆到与那沧桑外表并不相符的声音响起。
“殿下心有鸿鹄之志,却苦于困在这冷清的东宫,郁郁不得志……”
“不怕本宫治你的罪吗。”
陈涉冷了眼神,只觉得自己这个东临太子,徒有虚名。
竟是谁也不曾将自己放在眼中。
乐昭起身柔柔一笑,海青此刻也被穿出一种禁忌的味道来。
他挑了挑眉,仿似看到那张皮囊下头,与自己共振的灵魂。
有趣。
“殿下,民女方才从临华殿出来,刚巧看见怀抱一人的男子离开,看方向……好像是从您这里,将人抱走的呢。”
乐昭声音宛若鹦啼,动作也愈发不规矩起来。
陈涉眉目寒霜,有趣地看着她,“民女?”
乐昭躬身行了一礼,分明是后宫内廷女子所行之礼!
他听着这位“净知师傅”非但不称自己为贫尼,一举一动,也都彰显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不禁笑了起来,“想来姑娘也有诚意,如此坦然。”
乐昭见他果然明白了,含笑走近,伸手将那白瓷茶碗中,填满了新的水。
东宫内一时只听得见潺潺水声。
陈涉支腮斜倚在雕花太师椅上,视线从她头顶,一路暧昧地滑过胸前,落在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上。
这杯茶好似无底洞,半晌乐昭都倒不满。
她尾指微微蜷缩,身子遮住大部分落在陈涉面上的光。
女子右侧脸对着正门,秋日阳光明媚。
左侧脸被陈涉阴冷的目光盯着,陷在黑暗之中。
乐昭思忖片刻,正要开口,却忽然失声惊呼。
“啊!”
茶碗被碰翻倒在地上,白瓷发出清脆的声响。
乐昭被陈涉一手抓着腰,一手摘掉头上那顶灰色软帽,三千发丝在空中飘荡。
她下意识抓紧了身后椅子扶手,身子僵直。
察觉到乐昭微微抗拒的动作,陈涉哂然一笑。
“净知师傅,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毫不在意地扔掉那顶软帽,单手挑起怀中女子下巴。
寻常公子王孙,不过十几,家中便会往房中塞进各种各样女子。
美其名曰,延绵子嗣。
早早教会这些男人们,床笫之事。
陈涉乃是东临太子,送到东宫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
可这些年,由于他一直想要拉拢将军府的势力,因而虽然同不少女人有过暗合,却从不曾迎过什么妃子入宫。
以表示,自己对将军府独女的真心。
可是……
乐昭吃痛,感觉下巴快被他捏碎,嗫诺一声。
“殿下……”
陈涉回神,手上松了力道。
“想到了些不太愉快的事。”
听他这么说,乐昭抓着椅子的手,恨不得在木头上抠出两个窟窿来。
内心最后残存的一丝羞耻之心,也荡然无存了。
本就是我的东西。
既然已经看到结局,我只不过是把过程缩短而已。
这又有何妨?
她这般想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渐渐迷离。
手松开了椅子,慢慢抚上男人宽阔的后背,情不自禁。
“殿下……”
陈涉唇边勾起一笑,殿门被人关上。
门外小才子面无表情,从听见茶盏跌破的那一刻起。
他就预料到这般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