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坡砂礓地是块很特殊的地儿。它东、西、南与文王大塘的水相连,北部靠一条很宽很浅的干沟与石畺庄分开。所谓干沟,就是遇羊马口河等河流流域倾盆大雨时,东青潭水位猛涨,涨成了一片大水库的模样。所以就有少量的水从砂礓地北边的干沟流入三河。那既然有水淌过,文王塘庄和石畺庄人为什么又叫它干沟呢?当然是因为这条沟流水的时候少,干涸的时候多,比如文王塘庄人正在造梯田的现在,它就是干的。
由于干沟的形成也时间久远,所以干沟的中间,从东到西形成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小岛。正在造梯田的文王塘庄人,把两个小岛也纳入改造范围了。
看到邻庄把小岛纳入了劳动的场地,石畺庄人眼红了。队长就组织几十个壮劳力,拿着铁锨、镢头、棍棒------愤怒地喊叫着过来争地了。
见此情景,禾十川也不示弱。他一声令下,男劳力拿着家伙站在前排,女人等排在男后。两庄对峙,箭在弦上!
但打斗并没有立刻爆发,因为双方队长还要唇枪舌战。但唇枪舌战的结果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法达成协议。
“少跟他废话,队长。棍棒出真理,弟兄们上啊!”石畺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声嚎叫后,众人持械欲冲!
“兄弟姐妹们,攥好家伙,叫他们有来无回!”禾十川高声狂喊。
眼看一场人命关天的械斗就要发生。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个少年的声音脆亮地响起:“住手!住手!”
文汪塘庄人打眼观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周日没有上学的少年木月乙。而且他还带着比他更小的郑恩之。
石畺庄人朝声音看去,原来是大小两个孩子。“屁大的孩子,叫俺住手?住手就住手,俺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们都在心里嘀咕着。
“听了两位队长的理论,您们不是要争干沟中的两个小岛吗?这个好办,武斗不需要,文争就可以。”
“月乙,怎么个文争法?”禾十川首先发问。
“对,你小子说说怎么个文争法,俺看看是否合理。”石畺庄的队长跟着说道。
“两位叔叔,我说的法子如果合理,您们可不要胡搅蛮缠啊。”
“你小子放心,俺们大人比你讲理。”两位队长几乎异口同声。
“那我就说了啊。文王塘庄的地和石畺庄的地,是干沟分开的。干沟原本只有一条,但长年累月,干沟在小岛处形成了两条支流。这两条支流哪个是条主河道呢?应该宽一点的是。两位叔叔是否同意?”
两位队长没有一个立即回答。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两条支流。于是,他们眯缝着眼睛久久地打量着干沟,加之以前也在干沟旁寻看无数次,实在分不清两条支流的宽窄,所以也就最终同意了木月乙的观点。
“好的,既然两位叔叔同意主河道的划分方法,那就一定同意我下面的观点:如果主河道靠近文王塘庄,那两个小岛就归属石畺庄。如果主河道靠近石畺庄,那两个小岛就归属文王塘庄。”
“此法合情合理。”禾十川说道。
“俺也同意。那宽度如何测量?”石畺庄队长问道。
“现在沟中无水,”木月乙回应说,“测量非常容易。选取支流东、中、西各三个点,量出宽度后计算平均值。”
说量就量。测量结束后,石畺庄人傻眼了,宽的都在石畺庄的一侧,而且相差甚小。这个时候,石畺庄人的心理不平衡了,又高声地嚎叫着不能这么个分法。而文王塘庄人眼见石畺庄人说话等于放屁,也都义愤填膺,一场械斗还要进行。
见此情景,郑恩之微颤着身体,他缓慢地贴近木月乙,他紧张害怕这人群聚斗的场景。
郑恩之的这一动作,引发了木月乙平息这场械斗的决心。木月乙突然想到,送个小岛给石畺庄吧,一可以平息械斗。二可以让石畺庄人对文王塘庄人感恩戴德,有利于两庄长期友好相处。
于是,木月乙对着禾十川耳语道:“表叔,小岛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