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不引荐自己的工友,不代表张清就发现不了这支潜力股。
一入马场,俩人就听见马匹嘶鸣声。
张清作为老将,对这种声音再是熟悉不过,眉头一皱就笃定事情并不简单,当即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才走至马厩的门口,一匹棕黑色大马踏尘而出!
张清一眼就认出这匹马,正是被使君弃之不用的良驹奔雷!
“这马怎么了?!”张清拽住经过的陶管事。
陶管事哭丧着一张脸,头顶稻草根:“禀都尉,奔雷它突然发狂了!怎么拉都拉不住,还把围栏撞断了!”
身后,好几个养马人都已去追赶棕黑马。
那可是使君留在营中的马儿。
就算不被使君所喜,但它依旧挂在使君名下,谁敢怠慢?!
况且,这马极有灵性。
有灵性的东西,总被赋予福运之说。
这马若是有个好歹,怕要惹上一身官司。
“取缰绳来!”张清决定自己亲自去将奔雷捉回来。
未曾想,他话音刚落,那边冲出了一道身影,动作之矫健,竟是借力一旁的木栏,一跃而起,翻身上了奔雷的马背!
很俊的马术。
张清瞧见那布衣少年竟控制住奔雷,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奔雷在大营养了四年,几乎无人可上它的背。
陶管事递来缰绳,张清却没接,而是问他:“那控马的是何人?”
“那是沈老三的长子。”陶管事只看一眼就认出是谁,一边恭谦地继续道:“上月沈老三不慎摔断了腿,便叫长子顶了他在马场的活儿。”
“沈老三?”
这个人张清是知道的。
养马的一把好手。
说话间,少年也骑着套上缰绳的奔雷过来。
少年一瞧见他就下了马,单膝跪地:“沈俨见过都尉大人!”
张清检查过棕黑马,确定奔雷并未受伤,再看向地上的少年,赞赏地点头:“你的马术不错,可是你阿父教你的?”
“正是父亲!”沈俨并未抬头,却未掩饰那份敬仰:“小人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自五岁起,小人就想着有朝一日跟随都尉征战沙场,哪怕马革裹尸,亦此生无憾!”
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准。
换做今日前,张清不太信一个军户之子会有此宏志。
然而现在,他的确亲耳听到了。
尤其是那句‘跟随都尉征战沙场’,更是狠狠戳中张清那颗柔软的心。
自己来北海郡当都尉,不就是为建功立业。
一时间,难免生出共鸣,“你很好!”
张清做出某个决定,也就在瞬息之间:“明日起,你不必再喂马,就到我跟前做个亲兵吧!”
亲兵的军饷,不比骑兵来得少。
沈俨当即伏拜下去:“小人愿为都尉效死!”
张清大笑。
这样的效忠又有几人会不喜?
张清注意到少年身上陈旧的短褐,不介意再施些恩典:“你现在就随我回大营,我叫人带你去领两身新衣裳。”
陶管事没想到,这沈家小子还有此等际遇。
平日里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今日嘴皮子却溜得很呐。
敢情他一直是在憋大招?
早知如此,自己当年也该效死,何至于在这里养马!
沈俨跟着张清去大营,出马场之际,他回身看向某个角落,那里,有个双手插着衣袖蹲地上歪头看太阳的小小少年郎。
眼看张清走远,他没追上去,而是远远地,冲少年一揖到底。
是对方替他安排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