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地主老爷是不大会自己出来逛街的。
所以,谢蕴选择了上门推销。
张清再听到他‘贤侄’的消息,是从岷县‘父老’的口中。
这些地主豪强家的长者,是被岷县县丞领进门的,一瞧见才被亲兵从睡梦中喊起来的张清,立即表演了三秒落泪:“我等愿捐粮食合计百石,只求都尉召回那小谢军侯。”
张清:“???”
“此话怎讲?”
几位父老才随县丞落座,闻言,又用衣袖擦着眼泪起身:“那鲜卑人的战马,好是好,可我等族中子弟皆不善骑射,即便买来也只是养在马厩中,更何况,这马的要价,它着实高了些。”
张清听得云里雾里:“小谢军侯是让你们买马了?”
此言一出,在场父老面面相觑。
敢情小谢军侯行敲诈之事,并非张都尉授意?
既如此——
跪坐在矮几后的父老,还是有默契的,当下就纷纷爬起来,来到屋子中间,朝着张清拜了下去:“小谢军侯牵着五匹战马,辗转守在各家大门前,问,就是卖马,可二十万钱一匹的鲜卑马,实非我等能消受!”
张清不由得道:“你们若不想买,如实告知他即可。”
父老们:“…………”
一个背着杀人弯弓、短褐上血迹斑驳的凶徒杵你家门口,张嘴就要二十万钱,就问你,怕不怕?
对方还自报家门,说是曲军侯。
他们以为是都尉变着法吓唬他们捐钱,哪敢出去硬杠半句?
这不,求了县丞带他们过来服软。
眼下才知,竟是那位小军侯私底下在敲他们竹杠!
一位由子侄搀扶、更加年迈的父老跟着开口:“小谢军侯如此行事,还请张都尉为我等做主呐!”
张清后悔见这群不懂事的老家伙了。
这个主,是他能做的吗?
惹恼他家‘贤侄’,招雷劈他怎么办?
不就二十万钱。
你们这些地方豪强,怎会拿不出这点钱财?
再说,他‘贤侄’是白拿钱吗?
显然不是啊!
他还给你们送马了呢。
“其实这个事……”
张清正想着怎么和稀泥和过去,廊下传来说话声,他顺势就转移话题:“外头何人求见?”
亲兵出现在门旁:“禀都尉,是吕家小郎君,来寻他家阿翁。”
不多时——
一个瞧着言行有些冒失的小郎君,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阿翁,不好了,那陈家花四十万钱买下了两匹马!”
“什么?!”
父老们诧异。
俨然没料到己方竟出现了叛徒。
张清却来了兴致:“陈家?哪个陈家?”
亲兵解释:“先前那位通译鲜卑语的杨先生,便是来自陈家。”
被父老们集体慰问的叛徒·陈家家主,正在马厩前欣赏那两匹鲜卑马,也为自己损失了四十万钱而肉疼,而他身边,是双手抄袖的门客杨植。
“家主是第一个买马人,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小谢军侯必然不会轻易忘记家主今日的慷慨解囊。”
陈家家主扭头:“公言为何如此看重此人?”
杨植反问:“在家主看来,这岷县城中有几人敢只身前往鲜卑大营,并且安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