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兰心中空了一块，灌进了冷风，和一座死寂的山谷一样，荒凉、冷硬使他回不过神来。

这一番剖白心迹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楚长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深知此时沉默更能使这种氛围长久，便不再说话了。这些当然都是真事。可是只是楚长明用来迷惑众人的烟雾弹而已，他的真实意图早就说了出来，不过看样子在场所有人，除了楚长明外，都不当回事，也都不记得了。

他要凤兰生出杀他的念头，并不是寻死，想必沈古柯也知道他在装。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沈古柯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让楚长明死去的人，没有之一，而沈古柯知道，楚长明会利用这一点来要挟沈古柯保护自己。

介于自己并不会死，那么楚长明就放心大胆了起来，他也想知道，如果凤兰当真动手杀他，在那一瞬间，临近死亡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会不会出现众人常说的走马灯，他会不会想起以前和凤兰相处的各种经历，从而，造成觉得自己被“背叛”的错觉，因此，……会不会自己能够一举进入无情道？

是的。楚长明就是在赌那虚无缥缈的一瞬间。

凤兰被解了疑惑之后，并没有爽快起来，直接刺入楚长明近在咫尺的心脏，眼睛里继先前的悲伤后，又涌出了无限的绝望。

这个男人，在楚长明眼中从来都是高大挺拔的形象，却似乎在这一瞬间，无法和楚长明记忆里的人重叠起来，看起来竟还有几分佝偻。

然而实际上，凤兰什么变化都没有，除了心和眼睛里的情绪。

凤兰猛地出手，手背上青筋暴起，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匕首被他狠狠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楚长明被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来，凤兰好歹是能和圣子、魔尊、端月仙人等等一些大能齐名的人物，只是凤兰惯常的好脾气和平易近人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忽视这一点。

楚长明：“……”是的，和我这么个半吊子仙尊完全不一样。

楚长明看了看那个被砸出的巨坑，又看了看凤兰的脸，本打算和沈古柯面面相觑，诉说一下内心的无语，就听一直不说话的心魔对着凤兰吼着说：“你吓唬长明干什么！”

心魔，众所周知，就是本体的妄念，也就是说，它说的话，都是本体的心声。

“……”

凤兰表面上却是冷静自持的，即使早已心乱如麻，他再也不看楚长明一眼，注视着虚空，他兀自想了很多很多，有很多想对楚长明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它们会在想要说话的时候，梗在喉咙里，于是，最后从口中出来的，只是一声叹息，而这声叹息，似乎也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心神。

凤兰最后只说，再也没有回头看楚长明一眼。

“长明。我放你走。”

不会因为心魔而杀你了。

对不起。

楚长明咂摸了凤兰最后那句话，也没品出什么味来，他只知道，想要凤兰杀自己，现在是不可能了。楚长明顿时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挫败感，你说要解释，我不是解释了？怎么凤兰不按套路来呢？

看着凤兰那一副拒绝的姿态，楚长明也不想找没趣，反正还有沈古柯这个实验品，他心也大，既然凤兰都赶客了，楚长明也不是那么磨叽的人，立马就和沈古柯离开了。

心魔无法离开本体太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楚长明离开的背影黯然神伤。

离开了凤兰的神识可以探测到的范围，沈古柯就立马顿住了脚步，那摇得跟只花蝴蝶似的扇子，“啪”的一声收拢在掌心里。

楚长明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沈古柯：“如果你还要我跟你走下去，你得让我看看那东西究竟在不在你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