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到处是笔墨纸砚,规规整整地摆在桌面上。
墙上还有不少裱起来的字和画,落款都是同一个人。
就是面前的胡洲上了。
荘雨菲摁着轮椅,来到了桌前,就这么坐在轮椅上看他。
整间房,除了胡洲上身后的那张椅子,再没第二张。
胡洲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坐下后,比坐在轮椅上的荘雨菲还高一截。
荘雨菲要想和他说话,要么选择站着,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低他一截要仰望着他。
胡洲上并没有着急开口,拿起字帖欣赏起自己写完的字来。
那字写得潦潦草草,荘雨菲看不出个名堂。
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师爱写的字体,反正除了大师本人其他人看不出个所以然。
荘雨菲怕他跟那些着了魔的大师一样,欣赏起自己的作品就没完没了,她先入为主地问胡洲上:“所以这么晚了您找我什么事?是胡安珩一个人在家睡不着非要我陪着才把我叫来的吗?”
这话跟把胡安珩当成巨婴有什么差别。
胡洲上果然放下了字帖。
不等他说什么,荘雨菲又说:“还是您觉得我常回自己家住,我们的夫妻生活不够和睦,您还要劝导我们什么?可是我以为我们两个都是大人了,就算我没来你们胡家住过一天孩子也有过了,我想住不住在一起这点事不是那么重要,您觉得呢?”
荘雨菲说完自己都有点小意外,自己竟然没经过任何大脑的过筛就说出这些话。
是因为见过尸体了精神回不了笼吗?
不过这话也没哪里不对,只是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还是当着长辈的面,未免太过粗俗。
胡洲上黑着个脸,不再去管什么字画,他对荘雨菲说:“我叫你来不是为这些事,这些是、是你夫妻俩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再说了长辈说你们两句也是为你们好。”
荘雨菲依旧语速飞快:“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您请直说。”
胡洲上看着她,看她脸色真是难看得很,好像下一秒就要骂起来人了,他只好不再啰嗦。
他对荘雨菲说:“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回来的?”
荘雨菲一愣,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既然就是因为这件事,荘雨菲决定实话实说:“兰鸟。”
胡洲上又说:“去兰鸟做什么?”
荘雨菲答:“去看看。总不能是去吃饭。”
胡洲上脸上的肌肉一动,说:“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荘雨菲仰着头说:“死人。”
总不能是一碗饭。
胡洲上居高临下地说:“好,很好,你这是承认了兰鸟被你搞出人命了?”
荘雨菲反问他:“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您是怎么知道兰鸟死了人的?您在监视我吗?”
胡洲上的手指放在桌上,十分正经地说:“家里什么事我不知道,家里不管是谁,做过什么事,我都知道,还用什么监视。”
胡洲上对荘雨菲来说他算是他们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辈分了解整个家的运作,知道每个人的去向,再正常不过。
什么监视,不过是对小辈们、对家人的关心。
“哦……”
荘雨菲说:“那您想说什么呢。”
胡洲上咳了一声说:“我们胡家世代清白,做生意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别说出人命这种天大的事。在你嫁过来前从来没有过。”
荘雨菲静静地听着。
胡洲上说:“兰鸟几十年的历史不止了,从前就是一个小小的工厂,现在到了你手上,竟然出了人命。”
他说:“我不管是意外也好,是他自己上吊自杀也好,总之现在兰鸟出了一条人命,出了命案,我们胡家就不再干净清白,没有一个胡家人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荘雨菲知道了他的意思,她说:“您接着说。”
胡洲上就接着说:“现在工厂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全家一致决定不让你再插手兰鸟的事。”
荘雨菲脸沉下来,说:“您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胡洲上并不急,说:“我知道你必然不愿意,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先听我说完。”
“兰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嫁妆,你嫁进胡家,就是胡家的人,这些东西早就在你嫁进来的那天就跟胡家绑在一起了。”
他说:“现在说出去,所有人都会先把你和胡家人绑在一起,而不是只有你自己。兰鸟出了命案,理所当然地那些人会把注意力放在胡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