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四年七月,傍晚时分,怀远城下起了雨,只有那些落到屋顶上的,才不甘地被瓦片挡住。
韩林儿在打下砀山后,就派使者来招募天下英雄,怀远常遇春也是目标,可惜没找到。此时怀远的大元官吏早跑了,属于无政府状态。
使者韩六一经过打听,原来几个月前,常遇春因不满生活现状,无法忍受饥饿,就投奔活动于怀远、定远一带的绿林大盗刘聚。
刘聚见常遇春有勇力,就让他当什夫长,并引为心腹。常遇春跟随刘聚拦路抢掠,入宅为盗。起初颇觉新鲜,既能大碗食肉,又能分得银两。数月之后,常遇春发现刘聚只知打家劫舍、四处抢掠,并没有什么打算或远图,他就萌发出脱离盗群,另寻出路的念头。
一家简陋的客栈内,鬓角发白的掌柜,也就是店主人,正忙里忙外,外边传来一阵狗吠,接着是敲门声。
“这么晚还有人来。”掌柜才慢吞吞地挪过去打开门。
“多谢掌柜的!”
来客钻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湿漉漉的长袍大褂,脚踩草鞋,见其皮肤黝黑,五官方正,浓眉大眼,颔下无须。
年轻人抹去雨水,作揖道:“下雨天,我想住一晚。”
“可有银两?”
元代统治者实行银铜双本位,发行金属货币时,没有主次之分。铜币与银币之间的兑换比例很透明,而且它们之间可以自由买卖与贸易。
一般情况下,适用于一成不变的经济体系,是一种理想化的货币体系。毕竟,谁都无法保证: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兴衰,铜币与银锭子的价值,是否能保持稳定。
而且元代统治者犯了一个老错误,那就是多次滥发纸币,最终引起了通货膨胀。
元代末期,米价比之中统年间,甚至上涨了六七万倍。百姓之间的交易,也已经退回到以物易物的状态。只有一部分人手中,还握有金属货币。
此人要住店,掌柜的是不收纸币的。听到是银子,掌柜的变得精明起来,目光扫向年轻人腰间佩刀。
“有。”
年轻人掏了掏,见银两还在,这才松了口气,拿出一钱给掌柜的,同时介绍起自己来。
“我是怀远县人,老丈可以叫我常遇春!”
就是那个大明开国猛将,人称怀远黑太岁的常遇春!
“小常?”
掌柜的有不少熟人,听过这号人物,他的目光在常遇春脸上来回徘徊,这认真劲!
客栈不大,就是个二进的院落,经过院子时,常遇春看到这里停了一辆马车,大概是住头房的地主豪强。
随后,他跟着来到依东墙而建的一间大屋,进门前,掌柜的叮嘱道:“不要在我店里斗殴!”
常遇春忙道:“放心,我绝不会生事。”
“明白就好。”掌柜的还是让常遇春将所带兵器交出来,才打开大屋的门。
屋内已有三个人,见又带来一位客人,其中韩林儿的使者韩六一眼前一亮,更是招呼道:“小兄弟,来这坐。”
老掌柜年纪大了,干什么都是慢吞吞的,普通百姓住店,为了省钱,一般啃的干粮。
常遇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下,烤着衣服。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一身湿漉漉的。这种天气还出门的人,都不容易。聊起天来,从今日的大雨,聊到秋后的收成。
常遇春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声,他很喜欢听别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