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纤细、柔嫩的、白净女子的手臂无力地垂搭在床榻边缘,沉没在她的淡红色宽衣的皱襞里
她眼眸半阖,时不时发出几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杜鹃轻轻推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榻旁,小声说道:“公主,趁没有人,快起来吃点东西,这是我偷偷熬的小米粥。”
戚芫芃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接过杜鹃手中的小米粥,三五下就喝光了,用手背擦擦了嘴唇,才开口说:“饿死我,我都快真的饿晕过去了。”
杜鹃扁着嘴,眼角一塌,眼眶红红,带着哭腔说道:“公主受苦了,以前你哪受过这种苦,这东弥人就跟传闻中一样,惨无人道,凶残成性,鲜廉寡耻。外面派了十几个人监视我们就算了,每天送过来的餐食根本无法入口,不是太咸,就是太干,要不太油腻,要是我们自己生火煮食,就各种办法阻止,这不是有意刁难吗?随嫁过来的二十人,不少人因为水土不服都倒下了,幸亏嫁妆里有些小米红豆绿豆黄豆等谷物,不然整个凤和殿饿殍偏野!”
戚芫芃苦笑了一下,就小小的饿肚子算什么,比起前世的砍首之痛,简直就是瘙痒痒。
只要熬过了这阵子,谁在背后使得绊子,她定会加倍奉还!
“不过公主真聪慧,扮晕让他们把您抬进王宫,不然真的折辱死了。”
戚芫芃自哂道:“这也是无奈而为,难道真要我自己踢花轿自己进宫吗?传出去徒增话柄而已。”
“杜鹃,你和白鹭吃了吗?”戚芫芃问道,白鹭是戚芫芃另一名贴身婢女,在宫城门外时,她因有些拳脚功夫就在队伍后面行保卫之事。
杜鹃吞吐了一下:“我...我吃了,白鹭也吃了。”说完,肚皮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的一声。
戚芫芃了然,心中一阵刺痛,她紧握着杜鹃的手,动容地说道:“傻杜鹃,你最爱吃了,委屈你了,乖,快去吃点,我如今在东弥能信任的人就你和白鹭,鹿先生,你们一定好好地,以后我还要依仗你们。”
“公主~~~~”杜鹃眼眶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杜鹃不懂,您贵为琮朝公主,为何东弥要如此糟践我们,我们不是来和亲维持两国安定的吗?”
戚芫芃轻轻敛眸,纤长而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我们这次来和亲,动了东弥不少人的利益,东弥君主完颜煦是主张停战和谈,东弥内部是极力反对和谈的,且不说每年要向琮朝上贡巨额贡银,他们更忌惮我是琮朝的眼线,要是我如愿坐上王后宝座,只怕他们更是日日如坐针毡。”
的确不错,琮朝琮康帝利用自己对东弥的仇恨和琮朝二皇子印景明的感情,筹划这场名为和亲,实为细作的阴谋。
不过,这只是前世。
这一世,她定要让琮康帝好好看看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都不能进去!公主在休息,站住!!”一声喝声传了进来,旋即寝室门“嘭”的一声被人用力踢开!
一下子冲进了七八个婆子,个个凶神恶煞,目露凶光。
白鹭见此情景心如火焚,一曲身,长腿一扫,随着“哎哟”一声,前面带头的两个婆子立即栽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立马窜起四个婆子,从四面八方围攻白鹭。
没想到这几个婆子中竟是练家子,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白鹭武功本就不高,很快就被四个婆子压制,稍不注意就被一人抓住双手反扣在背,无法动弹。
白鹭挣扎不停,怒目冲冠,吼道:“你们是谁派来的!竟然如此放肆!”
刚才被扫倒在地两名老婆子已起身,其中一人满面赘肉,说起话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个癞蛤蟆,道:“我们当然是太后派来的,太后请您过去万寿殿,这四五天了,一直说远宁公主身子不适,我们就来瞧瞧。”
杜鹃一脸愤懑,喊道:“你们这是请人吗?没看见我们公主卧床不起了吗?你们这群婆子如此粗鄙,你们东弥就这点规矩?”
癞蛤蟆婆子伸出小拇指,朝自己耳窝掏了掏,再把小拇指放在嘴旁一吹,讥诮道:“真当自己是琮朝公主呐,如今全宫上下谁人不知这远宁公主就是个冒牌货,替嫁来的,当我们东弥捡垃圾啊。这和亲诚意全无,怪不得我们君主根本不屑迎亲!”
戚芫芃暗想,这种话竟由一个婆子口中说出,东弥宫中有人故意散布。
她的确是在父亲母亲哥哥殉国后不久被琮康帝收为义女,封远宁公主。
最先传出此事的必是琮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