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芫芃欣喜如狂,长吁一口浊气,立马瘫软在地,扬起衣袖抹掉眼角的泪珠,揉揉了干涩的左眼,拭擦着满脸的汗水。
此刻还不是放松的时刻,她把脚腕的绳索都解掉后,便在这废弃的殿中四处找寻出口。
殿室大门外似乎有人影掠过,看来门外有人把守。所有的窗牖皆被封得死死的,怎么拉怎么推都不见一丝缝隙,戚芫芃不死心,又埋头在一块块墙砖前,这里敲敲,那里拍拍,试图找出漏洞。
事与愿违什么也没发现,末了,不得不懊恼地盘腿坐在殿中央,这废殿里面残旧不已,墙身却出奇得结实,戚芫芃胡乱地抓着原本柔顺整洁的秀发,真是气死人。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殿室大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轻微地交谈声。
戚芫芃把身子贴在门边,竖起耳朵,屏息凝神,是两名男子的声音。
“里面没动静吧?”
“没有,估计还没醒呢。”
“看好了,我等会儿去叫人过来。”
“要怎么处置她啊?”
“等宫门一开,就把她运出去,逃婚的罪名就坐实了。”
“我们不会惹祸上身吧?”
“放心吧,你可仔细些,别让她逃了。”
……
果然不出所料,想把逃婚的罪名栽赃给自己。如果奸计得逞,百废待兴的东弥就会再次陷入一片混乱,完颜煦亦自身难保。
更重要的是,铁定会连累白鹭杜鹃他们,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其中一人似乎离开了,脚步声由近而远得消失,戚芫芃料想门外如今只剩一个人,要是只有一个人的话,也许可以搏上一搏……
昨日,有人暗地里找到张连和王通两人,告诉他们晚些时候去凤和殿一趟,带个女子出来运到此处,并让他们严加看管,时辰一到就会有人接走。
张连和王通是禁军中的普通不过的士卒,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巡逻,和看守宫门。
张连最近迷上香柳斋的翠翠,正苦于不够银两去喝花酒,一听到这个差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至于王通,就是方才离开的那人,至于为何会应下这差事,张连想谁会与一百两银子过不去啊,这笔钱足够舒舒服服过上好一阵子了。
张连正美滋滋盘算着和翠翠如何风流快活之际,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异响!
张连立刻从美梦中惊醒,他趴在门框上,侧耳倾听,里面传来“撕拉撕拉”的响动,似乎是拖动桌椅的声音,紧跟着是“嘎吱”一声,似乎是窗户被拉开了。
张连略略一慌,连忙在窗纸上悄悄戳了个洞,把眼珠子凑近,发现原应躺在地板上的女子消失不见!
张连大惊失色,暗想这人不是逃了吧?急忙掏出腰间的钥匙,把门外的铁链解开,门被推开的同时,他跨步进到殿中,环顾一周,发现空无一人,正欲转身,忽觉脑后生风,一把木椅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砸到他的脑袋上。
戚芫芃眼见张连脚步踉跄,摇摇欲坠,几欲昏倒,她转身就跑,脚才往前一步,遽然摔倒在地,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回眸一看,张连竟然往前一扑,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她的脚踝。
好家伙,真是小瞧他了,这人受了一击,还能反击,身体够结实的。
戚芫芃拼劲挣扎,另一只没被抓住的腿,连伸几脚,朝张连脑门狠狠踩去。
张连嗷嗷地惨叫起来,被一名女子直踹面门,张连顿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力大无穷,生生拽着戚芫芃脚踝直往后拉!
戚芫芃就像一条离开水池,被扔在岸边的鱼儿,奋力扭动挣扎却无济于事,因为脚被控制,无法施展《神行九宫步》,看着敞开却逐渐远离的大门,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不,不应该这样,她不能放弃!
这才到哪儿,故事才刚刚开始,步步为营才走到这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完成,还有人在等着她,不能轻言放弃,未到最后也不能放弃!
戚芫芃的眸光被点燃了,火苗在她眸中剧烈地跳动。
她强行把上身一扭,半坐起来,抄起刚才余光瞥到一根椅子腿,趁其不备,“咣当”一下狠狠地敲在张连头上。
张连眼前一抹黑,眉心眩晕连连,手中的力道稍稍一松,戚芫芃趁机把腿收回,立即翻身,手脚并用,迅速撑起自己,眼睛盯着前方,大迈开腿往大门冲去。
张连从身后摸出锃亮的钢刀,奋起直追,挥刀往戚芫芃的后背砍去,口中喊道:“哪里逃!”
戚芫芃感到一股寒意从后背涌来,拉紧了手中堇色碧玺石手串,下一瞬回身一挡!
戚芫芃身躯一震,虎口发麻,电光石火之间,数十粒碧玺石顷刻震成了齑粉,在戚芫芃眼前纷纷而散,犹如漫天的雪花,如烟如雾如尘,飘飘洒洒,留不了也握不住。
粉尘渐渐稀疏,微凉战栗地从指尖传来,滑过手指,蔓延全身,直击心中某一块,被狠狠击碎,那里,空落落,徒留一片荒芜孤寂。
戚芫芃鼻子一阵发酸,秋水剪瞳般的双眸生了一层水雾,心像被什么揪着一样,阵阵的疼痛让人喘不上气,却连喊也喊不出来。
娘留下的唯一念想,终归是保不住。
而她面前的张连则是满眼凶光,眼珠充血,鼻孔一掀一掀的呼着粗气,在这弱女子跟前接连吃瘪,已经让他怒发冲冠,失去理智,心中已起了杀机。
起了杀机的何止是张连,戚芫芃面容发紧,下颚如刀削般,浑身散发着一股狠厉,漫了泪水的眼瞳冰凝成霜,眼珠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着肃杀之气。
戚芫芃朱唇微启,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你,该,死!”
四目相对时,张连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气势为之一弱,明明是一个弱小的女子,为何他却心生阵阵惧意。
可他嘴上不饶人,拔高声音,好像这样才能驱散他内心的惧怕,“你就别吓唬我了,你无任何武艺在身,就算你身法了得又如何,想逃?先问问我的大刀!”
戚芫芃淡淡一笑,脸上的冷漠却越发可见,“那要试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