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猛鬼众的成员从废墟角落里冒了出来。

不知何时，林希两人竟然已经被团团包围，对方似乎倾巢而出，光天空中飞舞的无人机就足够两人喝一壶，在不暴露辉耀者身份的情况下，想正面应对这种无人机矩阵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在肉眼视野看不到的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武器正在朝这边瞄准。

于是林希老实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恶意，然后扬声高喊道：

“喂，我们没有恶意，只想找你们猛鬼众问几个问题，应该可以吧？”

理所应当的，在废墟中毫无回应。

猛鬼众的人都戴着恶鬼面具，没有任何一人动摇，态度淡然而冰冷。

“总不可能想杀人灭口吧？我和我的同伴可都是亚兰机关的人，如果两个亚兰机关成员死在了‘寇汨殊’的地界上，先不说猛鬼众会不会遭到清算，地下黑市的电商生意恐怕也会做不下去。”

林希并不气馁，仍旧自信笑着：“大家本身没多大仇恨矛盾，不如和气生财简单聊一聊……事情结束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再也不会有更多交集。这样的结果不是更好吗？”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林希一向是個热爱和平的善良男孩，喜欢讲道理而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

哪怕面对猛鬼众这样的冷血残酷的地下帮派也希望通过谈判方式来和平达成目的。

除非对面不识抬举。

如果对方不接受谈判……林希会强迫他们接受的。

虞漪倒是没啥感觉，因为她清楚林希现在是什么想法，也把交涉的主动权放心交给他。

莫约又僵持几十秒，虽然猛鬼众的这群人还是没有动静，但天上借助反重力模块低空悬浮的无人机们却变了阵列。

这些机器在天空中组合成一行文字：

[你们想问什么？]

见状林希舒心的笑了出来，很快说道：“稍早些时候，在鱼市街盯梢我们和潜航俱乐部的人，来自你们猛鬼众对吧？”

短暂沉默，无人机再度变幻：

[没错。]

“你们有什么目的？”

[与你们神隐酒吧正在调查的事情无关。]

这段回答算是对林希此前口头威胁的回应，表示猛鬼众完全知晓两人的身份以及意图。

林希摸了摸下巴，思索着继续道：“这种回答的态度……也就是说，你们知道潜航俱乐部丢失了重要的货物，但同时否认这件事是你们做的，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

“与你们无关，却派人盯梢潜航俱乐部的地盘？”

[我们没必要向你解释。]

猛鬼众态度看似很强硬，但也不太难理解。

潜航俱乐部绕过他们重新开辟了一条走私售卖深海遗物乃至禁忌遗物的商业渠道，作为黄昏城地下黑市的龙头，猛鬼众自然想要搞清楚全貌。

林希只是象征性试探，其实心底早已猜到答案。

“原来如此，我们明白了。”

话音刚落，猛鬼众中为首那一人，戴着特征鲜明的赤色赤鬼面具，突然从荒楼的顶部纵身跃下，砸入堆在楼下的枯草堆里。

他朝两人走了过来，挥手将头顶的无人机组合文字散去，开口道：

“这件事情，与猛鬼众无关，我们也不会插手。你们将我方的态度转告给潜航俱乐部的皮埃尔，他会清楚该怎么做。给你个忠告小子——这件事情涉及到黄昏城地下世界的深层秘密，对始终中立的中间人酒吧，以及正在读书的高中生而言都没必要继续插手，能收手的话尽早脱身吧。”

对方的声音不男不女，听起来有些怪异，像是用音频软件合成。

林希挑眉，这种感觉怎么和刚才把老唐接走的黑衣人有点像。

他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猛鬼众为首这人所说的话上，若有所思。

“呵呵，多谢提醒。”

林希很克制，只是点了点头：“既然猛鬼众表明态度，那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已经达成，接下来就不打扰了。”

他放下双手，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向虞漪招呼，转身离开。

两人骑上小电动车，呼啸着沿着来时的路折返，直到废弃街区的轮廓消失在地平线远端，那些无人机才纷纷收回到建筑里面。

林希不再关注，对虞漪说道：“学姐，你不质疑我的决定吗？看起来咱们白跑一趟。”

“我又不是傻乎乎的。”

正在专心驾驶的虞漪翻了个白眼，“猛鬼众的态度很明显了，显然禁忌遗物走私的事情他们也有份。他们至少是知情人，甚至有可能就是买家本身。”

“真聪明。”

林希奖励似拍了拍虞漪的脑袋。

这也是他的判断，以及干脆利落走人的原因。

潜航俱乐部走私禁忌遗物是保密非常严格的事情，所有成员都要删除记忆，甚至连账本都不留下。那换个角度站在猛鬼众一方去看，大概率也只知道对方搞了一条绕开自家的全新走私路线，而不知其详情。

那么，搞清楚真相又不与潜航俱乐部直接撕破脸皮开战的最佳方式是什么呢？

肯定是想办法伪装身份亲自参与到交易过程中，以买家客户的身份感受这条走私路线如何运营，才好做出反制。

当然，这些都是帮派间的斗争，与林希他们无关。

对这件委托而言，排除掉两个嫌疑人其中之一后，剩下的选项已经不言而喻。

偷走潜航俱乐部货物的犯人大概率是同舟联盟的成员。

按照林希两人和潜航俱乐部的委托条例，他们只需要做到锁定货物位置或者犯人这一步，剩余的事情由潜航俱乐部自己负责。

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可以收工回去交差了。

不过……

‘猛鬼众对潜航俱乐部的态度，是不是过于温和了一些？靠线上黑市电商和黑客起家的帮派，情报网络似乎也有些孱弱，他们有什么顾虑吗？’

林希心里还有些疑惑，但并未想要刨根问底，因为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他们承接委托的范畴。

港区地下世界的生态是极其特殊的，每个能长期存在的组织都有自己的规矩和特别之处，就像林希也不知道猛鬼众为何要把服务器机房设置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一样。

猛鬼众和潜航俱乐部的联系，说不定本身就存在什么问题。

可这些不需要他这个外人去好奇。

林希心里对自己的定位看得非常清晰。

……

重新回到鱼市街，把在猛鬼众地界遭遇的事情转告皮埃尔后，对方非常爽快地支付了委托酬金。

“没想到两位居然直接找到猛鬼众的地盘上，可真是危险啊。”

皮埃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过既然锁定到犯人，那我与二位之间的委托就算是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会交给潜航俱乐部的其他人处理，按照规定，我必须删除保存至今的有关货物的记忆。”

在人声鼎沸的鱼市上，林希和皮埃尔最后握了次手：

“按照中间人酒吧的职业素养，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会替雇主保密，剩余的事情也不会继续过问。”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们对你们的秘密没有兴趣。

皮埃尔认同地点了点头：“合作愉快两位，神隐不愧是黄昏城最资深的中间人酒吧。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与你们合作。”

场面话说完，双方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多说任何东西。

林希和虞漪转身告辞，而皮埃尔则直接拨动脑部侧面的义体金属块，闭上眼睛，删除自己的记忆。

离开鱼市街后，虞漪有些惊奇：

“学弟，这样就结束了？居然那么轻松？”

“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简单一些。”林希也笑着点头，没想到看起来很麻烦的委托他们只用了半天便成功结束。

“这种赚钱速度可比抢劫快多了。”

虞漪咂舌，旋即有些遗憾地眯起眼，“可惜委托金直接打到酒吧的公共账户上，还要等老爹回来才能拿到手……他肯定会以小孩子不能拿那么多钱为理由，把大部分都扣下。”

“零花钱够用就行。反正只是暂时让虞老板保管，等以后你成酒吧的话事人了，还不都要落到你手里？”

林希心态很好。

虞烬的就是虞漪的，而虞漪的就是他的，都是一家人分那么细做什么？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天色还早。”

虞漪抬手指了指灰蒙蒙的冬日阴天，话里若有所指。

林希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当然是回学校上课啦，总不能真逃课一整天吧，这样不爱学习可不行，学姐。”

虞漪的脸一下又垮下来，不高兴地哼一声，甩手走远。

……

“事情就是这样，似乎只是港区地下帮派之间的斗争，和沙耶没有关系。”

在侦探社的社团教室，林希按照约定向秦妲同步了委托的过程和细节。

秦妲的顾虑打消不少，微微颔首回应：

“嗯……这样啊，我知道了。”

“妃妃你居然还会关心我们的侦探委托调查？不如干脆真的加入社团算了，免得整天窝在家里。”

虞漪端着杯子喝水，边喝边说道：“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真的很有意思，而且还会有各种各样刺激的体验，可比打那些角色扮演游戏真实太多了。”

“我还是算了吧。”

几乎想都没想，秦妲便直接拒绝。

她稳稳起身，柔和对两人说道：“下午的剩余时间我没课，所以先回家去了，再见。”

“哦？”

虞漪凑了过去，调侃地说道：“没课还在侦探社里等到现在，该不会是因为担心，特意在等我们吧？”

秦妲脚步忽然停顿，小脸绷紧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