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知很谦虚地低头认错:“是是是,宋某一介草民,鼠目寸光,见识浅薄,本不该与赵公子谈事论策,贻笑大方,失礼之处,赵公子请海涵。我们这便就下山去了,就不打扰赵公子赏花的雅兴了。告辞!”
赵锡梁却仍是不肯罢休:“先生过谦了。先生拘于一时,实是因为庙小江浅,捆住了你的翅膀,陷住了你的身体,让你身处泥淖,不得自拔,若是有机缘,给你一片更广阔的天地,你定能展翅高飞,入海遨游,一展你的宏图大志!”
这是当着她正主的面来挖墙角了?
他仿佛看不见柳怀璟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那样风度翩翩好好先生的柳怀璟,被他气得面沉如锅底,七窍直冒烟,若他不是大良的皇帝,只怕现下已经被大卸八块剁成肉酱了。
柳怀璟转头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这等表忠心的好时机她怎能错过?当即便抱拳歉然道:“赵公子实在是高看我了,宋某不过是一介小小女子,承蒙明主赏识,执掌权柄,日夜不息殚精竭虑,方能勉强不辜负皇上的厚爱,宋某所能仅限于此,所求也仅限于此了,若再要我做更多,只怕就要顾头不顾尾了,如果只是闹些笑话也就罢了,但若是国家重器,赵公子还是另择贤良吧。”
“罢了罢了,要你做贤臣也是委屈你了,我也是怜香惜玉的人,自然舍不得你这样的美娇娘整日里为政事而操劳,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的去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赵公子无需再多言!”当着柳怀璟的面,宋远知生怕他再说出更多无礼僭越的话来,忙大声拦下他的话头,“我累了,要下山去了,赵公子留步!”
赵锡梁不依不饶,在他们身后高声喊道:“当日长乐赌坊之事,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只要你答应做朕的皇后,朕定以五座城池为聘,设下十里红妆,大开皇宫正门,十抬花轿迎你入门!册后应有的规制礼仪,朕全部满足你,没有的,只要你想,我也都满足你!朕保你一世欢喜无忧,平安终老,一生只爱你一人,绝不做第二人想!远知!”
他越说越大声,信誓旦旦,掷地有声,似是诚意满满,一心想求娶宋远知了。
还好周边游人都在那一番打斗开始之初纷纷下山避祸去了,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有旁人听见他这一番豪言壮语情意绵绵了。
奈何这一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听得柳怀璟一脸茫然,有些事情云开雾散,有些事情却更加云里雾里不得其解,他不由得停住了下山的步伐,拉着宋远知问:“什么长乐赌坊?原来你那日受伤归来,是去长乐赌坊了?你欠了他什么人情?还有你与他究竟是什么认识的,接触过几次,他为何说要立你为后?远知,不是朕要疑你,只是你可知身为朝廷上卿,私会别国皇帝,这是多大的罪名?若传回长陵,恐怕连朕也保不住你!”
这人真是挑拨离间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看看赵锡梁看似诚挚实则狡诈的面容,再看看柳怀璟一脸的疑惑、愤怒、焦灼,她一个头两个大。
“皇上,并非远知要瞒您,实在是说来话长,待下山后,我再细细说与您听可好?目前当务之急是先下山,莫中了他的拖延之计!”
“只怕……你们现在下山,已经晚了。”赵锡梁突然转身,对着云层中的某处远眺,那里不知何时燃起了大火,火势不大,但是烟尘袅袅,盘旋飞升,不一会就升到了天际,遮天蔽日,万民皆见。
宋远知一惊,细细辨认了片刻,终于确定,那是烽火台燃起的火!
这种古老而有效的传信方式,在交通和通信都极其落后的古代,是传达警情、聚集军队抵御敌军入侵的最主要的方式。
原来这才是赵锡梁拖住他们的根本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