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锡梁,你再……纳几个妃子吧。”
日已近黄昏,宋远知被另外安置在行宫里的一处小阁楼上,拥衾而坐,透过窗口便能看到军士在下面来回巡逻,这样整齐的脚步声让她空荡荡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赵锡梁坐在她床边,给她喂药的手一顿,只低低地回了一句:“嗯?”
宋远知望向他,他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后槽牙悄然紧咬,连衣服下的肌肉也绷紧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很想掐死自己。
但即便被掐死,她也得说,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早年跟着玄止学习术法,体质长期偏阴寒,本就难受孕,加上她长期对身体的漠视,负伤、酗酒、三餐不调、作息混乱、过度劳累,更是让她比一般女子更加体虚。
这次失去孩子,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在战场上挨了一刀,更多的是她自己平日里作下的孽。
那日趁着赵锡梁不在,她曾经问过谢老,她还能不能再有一个孩子,谢老只是低头不语,神色凝重,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你拼死打下来的江山,不能无人继承。”她不得不面临历史上历代开国皇后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夫君做了皇帝,得了江山,不管是故意还是无奈,他都会有后宫三千,开枝散叶,绵延后嗣。
与其将来猝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倒不如让她大度一点,亲自做这个主。
“不。”脾气上来的赵锡梁,干脆利落地只回了一个字,药匙“当”的一声落回碗里,他随手将药碗塞给宋远知,负气说道,“你自己喝。”
“赵锡梁,你是个成年人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宋远知无奈,“我在和你说正事。”
“朕也在和你说正事!”他拔高了嗓门,“朕说过不会另娶,就是不会另娶,孩子没了就没了,朕娶你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他强自按捺心中的怒意:“你曾经说过,权弟他……大不了朕就立他为储好了,反正我们一母同胞,他若真能胜任,也无甚大碍!”
宋远知一愣,心中不可谓不感动,可是形势如此,她不能沉溺于这样的情绪里,她只得忍泪强笑道:“你怎会作此想?古来皇位只知传子,不曾有传弟一说,王位让与他人,必招致灭国之祸。”
“你之前说的问题,朕仔细想过,若是你我都能百岁长久,自然不必忧心他会作乱,可是如果……权弟比我年轻,正当盛年,野心勃勃,一旦朕身死,将再无人能荫其锋芒,与其让他自己逼宫夺位,不如直接让与他,免伤了你。”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这如山如海般的深情,让她如何才能回报呢?
“赵锡梁,你可知昔年燕国内乱,燕王哙传位于国相子之,子之不念其恩,反倒对燕太子平赶尽杀绝,前车之鉴仍在,史书上血迹斑斑,传位于他,并不能免我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