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锡梁走进房间的时候,便看见她已经醒了,一人倚坐在窗前,眼中雾蒙蒙的,别过头去看窗外,手里捏得死紧的,是只酒壶。
脚下已经堆了十几个了。
他以前就知道,宋远知好酒,过去在南平的时候,便经常一人独坐饮酒,可是自从她嫁过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饮酒,哪怕是必要的交际应酬,他也会替她挡下来。
但现在……说到底,酒只是个借以忘忧的工具罢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赵锡梁火起,快步上前劈手夺下了她的酒壶,怒道:“谁允许你喝酒的,身子还没好全,又是吹风又是喝酒,小命要不要了?”
“死不了。”宋远知闷声接了一句,又去抢酒壶,一时脚下不稳,整个人便从窗台上跌了下来,正好落入他的怀里,满身的酒气令他怒意更甚。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公子无双的样子?朕告诉你,借酒浇愁,那是懦夫,那是逃避,那是失败者才会选择的途径,你有这时间消沉,倒不如振作起来,把你未了的心愿聊了,把你想做的事情做了!”
宋远知把头微微地抬起来,醉眼朦胧地望着他,笑容凄怆迷惘:“我?我哪里是什么公子无双?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我只是个凡人,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想救南平,到头来什么也救不了!我说过会帮你平定天下,到头来却畏畏缩缩怯懦不敢前!我说过会保护好我身边的所有人,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一个个、一个个地死去!”
她的情绪终于崩溃。
“赵锡梁,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成,我只会害了所有人,也害了我自己,我是一个lser,lser!”
她竟失控到吐出了一个英文单词。
“你不是lser。”赵锡梁的发音听起来生硬而蹩脚,但他显然是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小知儿,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你瞧这人世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有人,包括朕,都有自己的私心,我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活,说好听点,叫为了理想抱负而活,说难听点,就是为了名利权位而活。可是你不一样”
他坚定而执着地将她微微垮塌的肩膀扶起来,“自你到来,朕就未见过你为自己谋,你昼夜不息、辗转颠沛、出生入死,所思所求的,永远都是别人!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人,你的心像琉璃一样纯净,值得被妥善珍藏。至于你说的那些,也许你现在不能接受,也许你会难过,会伤心,会崩溃,但你最终必定要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一切,都是他们的宿命,即便是神,也无力改变,更何况是你这个凡人呢?”
“宿命,真的没办法改变吗?哪怕……”
哪怕这个世界,是个假的?
玄止,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还是让历史慢慢走向了既定的终局呢?
那块石头再也没有亮起过,宋远知已经死心,再也不会想去点亮它,再也不曾期盼,电话的那头传来熟悉的、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声音。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宋远知浑身瘫软无力,仍由他支棱着,情绪发泄过之后,便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倦怠,却听赵锡梁踌躇了半晌,突然说道:“你等着,朕有东西给你。”
他回来得很快,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沓东西。
那是一沓信,牛皮纸信封,朱砂封面,看数量,足足有四五十封。
看到封面上熟悉的字迹,宋远知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朕就……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不知怎么地,赵锡梁的声音突然哑了,每个字都好像去砂纸上滚了一圈才吐出来。
宋远知手抖得厉害,几乎连信封都打不开,后来还是赵锡梁帮她撕开的。
信上的时间跨度很长,最早的一封,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写的,最后一封,不过半个月前,攒了一年的思量,攒了一年的彷徨,将心事都落在纸上,直到今日,才有勇气呈现在她面前。
“远知:
见信如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