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来的突然,只是不到两刻钟,整个京城上下便披上一层雪毯。
街道上摩肩擦踵的路人纷纷加快行进步伐,冻的口间直哈白气。
崔邵拿着他这几日赚到的工钱,难堪站在青山酒楼楼外,固执地不肯离开。
“我已经洗了澡,不会弄脏你们酒楼屋子的。”
他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相反的,在他家道还未中落之前,他模糊的记忆中,他甚至还是桐聚堂酒楼的常客。
哪里会像现如今这般,连进青山酒楼这种普通地儿都要被嫌弃。
外面雪势愈发大了,鹅毛般的大雪接连堆积在他青丝和薄衫上,堆积成一小片,看着便冷。
小二上下扫视了下崔邵,见他藏在乱糟糟青丝下的面庞蜡黄间还带着些发黑,嫌弃道:“还说不会弄脏,你这皮都是黑的,谁信啊?脏兮兮的,该不会才要完饭过来吧?”
“黑么?”一把七十二骨的枫红纸伞倾向崔邵头顶,替他遮挡住冰凉雪花。
寒风裹挟着一股淡淡玉兰香气飘来,笼罩住崔邵周身。
侧眸一看,一袭朱裙的少女站定在他身侧,露出在面纱外的水眸上下扫视起他。
他左脸带腐蚀伤痕的地方已经被乱发遮住,按理说是不惧被她这般审视的。
可他这会儿却还是有些如芒在刺,藏在乱发内的伤痕又开始发热,睫毛飞快颤动,紧张到呼吸都不知该如何继续。
沉鸢收回注视,颔了颔首,附和小二:“好像是有些黑。”
小二本以为沉鸢是来护着崔邵的,听完她所说原先还僵住的笑容继续放大,打算再说几句贬低崔邵的话。
哪知眼前气质出众的女郎话音一转,视线又落在他身上,上前一步摆出一副护崽姿势,藏在面纱下的红唇翕动:“不过对比起你,好像还是你更加肤浅些。”
小二笑容再次僵滞,眼神在沉鸢冰冷刺骨的死亡注视下开始飞快乱瞟,苍白起面色补救道:“这个......这个......”
他惯常干这种驱赶那些一看便知身份低下之人的事儿,从来没出过差错,哪知今日踢了这种铁板?
酒楼的老板兼任收银掌柜,青山酒楼在酒楼众多的京城生意算不得好,寻常也只接待一些穷酸书生和普通百姓。
像沉鸢这种一看便知是头大肥羊的贵客可不多见。
见她在外头磨磨蹭蹭半天都不进来,掌柜看了眼零零散散只有几位客人的店内,没能忍住起身往门口走。
“这位小娘子,外头这么冷怎得不快些进来喝口热茶?”
沉鸢睨了眼一脸谄媚笑意的掌柜,将手中汤婆子强塞进崔邵手中,淡笑道:“我当然想进去喝,不过你招聘过来的小二人太黑了,看着脏兮兮的,给我一种你们酒楼不大干净的感觉。”
小二刚才驱赶崔邵的事情掌柜的有听见些动静,他视线来回在沉鸢和崔邵之间打量了下,看出二人关系的不一般,立马会意。
“我还说什么事儿呢,这个简单,这人我立马就解雇了,别污了您的眼。”掌柜假笑着说罢,招手唤来另一位空闲着的小二。
“你去带几位贵客上楼,我这边处理些事情。”
他说着,戴有金戒指的大手拽住犯错小二的衣领,怒气涌入他老眼,冲淡他面上假笑。
沉鸢估摸着这犯错小二应该无法再待下去了,满意颔首后侧眸看向崔邵:“走吧,你先前不是在信中说你请客么?”
“不若换个地方吧,方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