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秋下唇瓣被她咬出了一个半月牙形状,她悄悄抬眸看了沉鸢一眼,小声道:“应当不大好。”
那般动静,将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做事的她吓了一大跳,现在还觉得诧异。
“嗯。”沉鸢不意外,又问她,她这么做之后她心里感觉如何?
“我猜测你应当早早便去那个院子了吧?点心吃不上,茶水喝不到便罢了,凳子都未给你准备,你别告诉我说你心里一点怨愤都无。”
云千秋回想起当时震惊过后心中生起的愉悦和畅快感,实诚点了点头:“自然是怨愤的,也不明白为何我才是祖母的亲孙女,她却总是那么偏袒李玉珍。”
一开始是趁着她去寺庙祈福小住将她的院子换给了李玉珍,说李玉珍喜欢的紧,让她这个做表姐的让着些。
后面又是将李玉珍的及笄宴办的比她当年的及笄宴还要隆重。
甚至还不经过她同意将她娘亲死前亲手给她做的一套头面给了李玉珍,她去要的时候,李玉珍摆出一副很喜欢舍不得的模样,她祖母便顺势教训她说小肚鸡肠,头面就这么被李玉珍抢走。
种种此类,数不胜数。
沉鸢观云千秋面色复杂,似是在沉思,猜到云千秋自己也应当想明白了些,收起药瓶和药方后告诉她:“人的偏心有时候总是来的毫无道理,纠结于此甚至是困顿于此,不若破而后立,彻底换个活法,换个能让自己舒心的活法。”
“我从前和你一样,总是一昧忍让自我反思,反思来反思去没能想明白不说,心中郁结反而越堆越深,活得相当不痛快,现在好了,谁欺负我我便欺负回去,尽管多了不少风言风语,但那又如何,咱们自己觉得自在便可。”
有关沉鸢这段时间的变化,云千秋也有听说。
她看向周身被窗外暖黄光辉罩着的少女,视线被她面上的肆意和洒脱吸引住,心湖仿若砸落数滴雨点,泛起大片涟漪。
“千秋,我这样叫你应该可以吧?”
横竖她都唤她阿鸢了,她也唤的亲密些应当无妨。
云千秋颔首,沉鸢唇角绽放出一个晃人眼的璀璨笑意,将她上辈子听说过的一句话改了下说给她听:
“好,千秋,你日后若还是有这种困惑,只需记牢一句话——旁人对你的百般注解和识读,构不成万分之一的你,却是一览无余的他们①,人是为自己活着的,不是为他人的流言蜚语所活,你说是么?”
“构不成万分之一的我.......”
女子心神震撼,心中原先还有的犹豫和困惑顿时被这句话击碎,再抬眸时,眼中一片清明。
“好,我知晓了,多谢阿鸢,待太上皇那边有了回信,我定然第一时间联络你。”
沉鸢颔首,从铺有软垫的梳背椅上起身:“那我这便走了,我还有些要事要忙。”
说着,她想起之前在信中跟云千秋约定的事情,又补了一句。
“还有原先说好的要给你的消息,我也会在届时亲口告诉你,顺带给你一个东西。”
消息是有关云千秋父母战死的真正原因,云千秋正是因为此才会选择和她搭上线。
云千秋明白沉鸢在说什么,在她离开之前没能忍住叫住她,问道:“阿鸢,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吗?”
若只是为了利益互通,她本不必做到如此地步,连她在府中的境遇如何都要关心帮助。
沉鸢罗裙裙摆跟随她顿步动作落下波澜,侧首时额前碎发被风吹开,露出那点朱砂红痣。
她嗓音平淡温婉,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因为我也曾像你这般淋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