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怜楚楚地摸索着地上的衣裳和物件,一样一样摆进行李箱,然后孤苦伶仃地坐在院门口旁边的台阶上。
后院的聋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出来:
“姑娘,你怎么坐在我家院门口?”
他低着头,弱弱地说:
“姑妈不收留我,要撵我走,我想拿回翡翠手镯和黄鱼,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嫁妆。”
“谁是你姑妈?”
“贾张氏。”
聋老太太一听,叹口气拄着拐杖走了。
少时,二大爷刘海中回来了,也问起他缘故,他原封不动说了此事,二大爷贼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不多时,刘海中拉着贾张氏到院门口,贾张氏还拉着衣襟诉苦:
“唉,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是没办法了,这姑娘呀,眼睛瞎了,心眼子也不好了,硬要嫁东旭,你知道啦,再过三天秦淮茹就要进门了,结果她昨晚摸到我儿子房间,硬要和东旭一起睡,我不同意,她泼我热粥,烫得我肚皮都快烂了。”
真要烂了就好了,夏少游暗暗地想,嘴上伶牙俐齿地解释:
“姑妈,我眼睛瞎的,根本不知道您儿子住哪儿,倒是您儿子昨晚想陪我睡,说院门口死了人,院子闹鬼,您怎么被烫了,我不知道,我眼睛看不着,想泼您也泼不准。”
“啊啊啊,”刘海中也没了主意。
他看着各执一词的贾张氏和夏少游,但他并不是真心替张明慧讨公道,而是黄鱼的事儿,面向贾张氏毫不客气地说:
“你拿了她的黄鱼,来历不明的财产一律要上缴国家,不准私藏不义之财。”
“哪有黄鱼?你听她胡说八道,她要是有黄鱼儿,还会来投奔我?”贾张氏说得唾沫直飞,也忘记了肚皮上的水泡,两只手挥来挥去,点来点去。
夏少游也不是好惹的:
“我爸爸在上海做生意,帮助姑妈不少,我家的黄鱼,姑妈也拿了不少。”
哈哈,自己只是“眼盲”,不是口哑。
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本事就算贾张氏一顶一,他夏少游也不能任由贾张氏往自己脸上抹黑。
他装作委屈的模样,还想解释,刘海中才不介意谁打谁的主意,若是举报贾张氏私藏黄鱼会有一功,说不定还能站稳轧钢厂,捞个小领导干干。
大家都是小学生,现在非要分个初小和高小,他这个初小生在晋升中吃亏,只能另辟捷径。
贾张氏发现刘海中来真的了,气咻咻地指着刘海中:
“你敢举报我,我也去举报你,你乱搞男女关系。你,你,你上次偷看我洗澡!就是因为我不让你占便宜,你报复我,抓到鸡毛当令箭!”
“我偷看你洗澡?”刘海中气得金鱼眼都快蹦出来了。
两人各不相让,怒目相视。
刘海中气得拂袖而去,贾张氏也甩手进了院门。
剩下夏少游坐在台阶上,思索着这一院的人,若贾张氏说的真话,刘海中也是饥不择食,偷看谁不好,偷看贾张氏,也不怕眼睛长痦子。
再坐一会,许大茂回来了,微风撩起夏少游的长发,许大茂看呆了。
夏少游双眼虽然无光,却有神韵,虽是瞎子,却面目清秀,表情楚楚可怜。
许大茂吞了一口唾沫,帮她收拾好行李,准备扶她走,她不肯走,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许大茂想了一会:
“进了贾东旭家里的东西,你想要回来,不可能,百分之百不可能。”
“但是那是我的,我爸爸留给我的嫁妆。”夏少游微微抬起头,朝着许大茂的方向,摆出瞎女柔弱的姿态,别有一番风味。
雄性激素决定了偏爱柔弱的东西。
眼前的夏少游符合许大茂的审美。
许大茂暗暗地想:
贾东旭狗日的,真是瞎了一对狗眼,这么好看的娘们儿,白白放走了,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想到这,他温柔地劝道:
“姑娘,你不要害怕,贾家呢,贾东旭能作主,不如你等到他下班回来。”
“好呀,”夏少游嫣然一笑,把许大茂的魂都勾走了。
夏少游突然惊悚起来:
“听说门口打死了人,是不是这儿?”
许大茂借机扶住夏少游,绘声绘色地描绘十几名公安干部们将男人堵在巷道中,一个很丰满的女干部拿着喇叭躲在暗处,朝男人喊话:
“木某某,举起手来,向新政府认罪,保你平安。”
那个男人骂了一句:
“云某某,你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一枪打中额正央。
许大茂一人饰两角,表情丰富,语言到位。
“好大的阵势,他是什么人,这么大动干戈。”夏少游引导许大茂继续说。
“敌特分子,身份还不低,我们配合的居民都得到一笔奖赏。”许大茂颇有些得意。
“你们配合?怎么配合?”
许大茂看看周围,神秘兮兮地说:
“那个狗男人忒贼,公安不敢事先埋伏,提前给我们打好招呼,结果真的来了,恰好找到贾东旭的妈问东问西,贾妈看我一眼,我就知道敌特分子来了,马上打电话给公安,藏在附近的公安迅速出动,果断击毙。”
“贾妈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呀,怎么一眼就能认出他是敌特分子?”夏少游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终究都不是好东西,开始背后数落贾家:
“贾妈的路子多的是呢,别人家没有肉吃,她家有,别人家穷得揭不开锅,她家有,还一个劲的哭穷。”
确实,雁过都要拔一条毛。连盲女的东西也要贪。
眼看天色不早。
她戴着薄薄的手套,遮挡住前额,拉拉脖子上的纱巾,把喉结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