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严真不知道是该为李子虚的预感灵验而高兴,还是为柳家的这帮后辈竟如此不知进退而愤怒。
他们二人前行了不过百多里路,就被三十来个修真者团团围住,在这岭南柳家的势力范围内,除了柳家还能有哪个家族一次出动三十余人呢?
这三十余人修为都不高,最高的不过才结丹后期修为,不过却每人都有一把和先前一样的飞剑,飘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形,将李子虚和唐严围在中间,仗着人多势众倒也有几分气势。
李子虚和唐严不知他们的来意,这几十人一来就把所有路线堵住了,却又不开口说话,李子虚因有求于柳家,加之对方尚未出手,他也不好抢先一步攻击,只得与这几十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起来。
面对这样的僵局李子虚心里是大感不耐,正打算干脆翻脸把这几十个死人脸打翻在地然后再冲出去,远处却传来破空之声,算是及时救了这些人一次。
来者的速度极快,众人只听到破空之声越来越响,转眼间一道人影已经来到李子虚面前。
一个漂亮的大回旋消去了高速飞行的惯性后,那人稳稳的停在李子虚面前约十米处,飞行时带起的劲风紧跟着吹至,刮得众人身上衣衫猎猎作响。
“恕罪恕罪,请恕我晚来一步!”那人微笑着拱拱手,虽说是在陪罪,但脸上却无一丝愧疚之色,显然这陪罪之语也没什么诚意。
李子虚不语,上下打量着他。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皮白净,唇边有两撇黑胡,他的眼睛细长,隐约可以看到其中闪过一丝寒光,显然此人颇工于心计。
由周围那些人对这人恭敬的态度,以及他脚下所踩的那把周身通红,不时有电光闪现的飞剑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地位颇高。
李子虚正在琢磨这人的身分,旁边的唐严却有些不耐烦了,想他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向来只有人等他,什么时候他等过人啊。见李子虚低头不语,唐严上前一步道:“你是何人?这些人拦住我们的路可是你指使的?如果是的话又是为何?”
一连三个问题砸过去,加上唐严刻意摆出的架势,那种压迫感强烈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围着二人的几十个修真者不禁向后一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显然是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糟老头竟会有如此气势。
那人脸上也闪过一丝异色,但转眼恢复正常,微笑道:“我乃柳无崖,这些确实是我门下的人,今日到此,只是得知二位非比常人,一时动了结交之心,所以特来会会二位。”
唐严心里直嘀咕,刚打跑了三个不长眼的家伙还不到十分钟,就来了这么多人,看那架势也不像是特意来结交,反而怎么看都像是来找事报复的,我要是信了你的鬼话那这几百年就真是白活了。
“哦?那就不必了,我不喜欢和人交往。”李子虚对这个派人来堵自己路的柳无崖谈不上什么好感,加上对勾心斗角也不在行,闻言一挑眉把话说死了,顿时把柳无崖噎得一愣。
唐严在一旁不住偷笑,他与李子虚好歹也相处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个太师叔祖的心情是随人而定,这柳无崖当他面说这些场面话,根本就是自找难堪。
不过柳无崖也非寻常之人,一愣之后立刻恢复常态,干笑道:“听我那几个不成材的弟子说两位修为颇深,我一时技痒,就想来讨教一、二。”
“来了。”唐严心中不住冷笑。狐狸终于还是露出尾巴了,明明是来寻仇闹事,却还要说成是来切磋,他早已有些不耐了,要不是身旁还有一个李子虚,这位一元宗宗主说不定早冲过去了。
“你是说刚才那三个人吗?”李子虚淡淡道:“原来是你的弟子啊,看他们的年纪也不大,能有那样的修为也算不错了,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纵使柳无崖心计深沉,听到李子虚的话脸上还是不禁闪过一丝得色,拱手道:“不敢不敢,那确实是我三个不成材的徒弟。”
“你也知道他们不成材啊?”李子虚不理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修为是不错,可惜却没有和修为相配的心性,看他们那骄横模样就知道你平日里必定疏于管教,有其师必有其徒,由此看来你的心性应该也不怎么样。”
李子虚的话造成的杀伤力是显而易见的,柳无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一旁的唐严却笑得前俯后仰,动作之大甚至让他险些从风雷剑上掉下去。
“哼,废话少说,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到底有何本事如此猖狂吧!”柳无崖恼羞成怒,干脆撕破脸骂道,右手一摆,就要带人上前动手。
李子虚眼中寒芒一闪,表面不动声色,庞大的真元力却开始不为人知的缓缓流动,就等柳无崖动手了。唐严也收起笑容凝神戒备起来,脚下的风雷剑更是兴奋得嗡嗡作响,要不是唐严竭力控制,恐怕这把灵性极强的名剑已经带着他冲上去了。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远处却传来一声高喊──
“都请住手!”
紧接着一道狂风卷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驾驭一把青色飞剑停在柳无崖身前,正好堵住了他的进攻路线。
“家主有命,这两位是家主的客人,请不要失了礼数。”那个刚到的年轻人停在飞剑上微微一鞠躬,向柳无崖说道。
“柳青,你让开!我的事什么时候由得你管了?”柳无崖阴沉着脸喝道,操纵飞剑就想从那年轻人身旁绕过去,却被他几次拦了下来。
“你们都死了吗?给我上!”柳无崖没办法绕过那个叫柳青的年轻人去攻击李子虚和唐严,直气得脸色铁青,偏偏他似乎对这柳青颇为忌惮,虽然生气,却又不敢翻脸,只得喝令旁边的修真者上前动手。
周围那群修真者迟疑了一下,正要上前,柳青却大喝一声:“柳长老,莫非你要违抗家主的命令,想叛乱不成?”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几乎没人吃得消,众修真者也是一惊,再也不敢上前了,都眼巴巴的瞅着柳无崖,似乎是在等他拿主意。
柳无崖也被这顶大帽子吓了一跳,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今日来此,本是打算为那三个亲传弟子出一口恶气,谁料与李子虚和唐严一碰面,他就吓了一跳。
那年轻人就不提了,身上只有微弱的力量波动,又没有法宝护身,显然修为不高──以他的修为自然看不出李子虚的深浅。但那老头就麻烦多了,光看他脚下的那把飞剑就知道不是凡品,能有这样一把飞剑的人必定修为不浅。
柳无崖原本想着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应该不至于输,谁知却突然出现一个搅局的,一顶叛乱的大帽子扣下来,立刻压得众人不敢动弹,只靠自己一人显然没有什么胜算,且旁边还有一个柳青虎视眈眈,就等着抓自己的把柄呢,看来这口恶气是暂时没办法出了。
柳无崖心计深沉,知道有柳青在自己不能如愿,立刻换上另一种表情,满脸堆笑道:“既然是家主的客人,我自然不能冒犯,就此告辞了。”说完便带着那一群修真者呼啸而去。
“一群混帐。”柳青望着柳无崖一群人离去的背影狠狠骂道,让唐严和李子虚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不都是柳家的人吗?
“啊,是我失礼了。”柳青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人,急忙回过头来施礼陪罪,李子虚和唐严也拱拱手算是回礼,毕竟他们二人身分、辈分都比柳青要来得高,这样做也不算托大。
柳青对此倒不在意,微笑道:“两位就是前来拜访家主的客人吧?家主听闻来报,特意派我前来迎接,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反而让客人们受到惊扰,还望不要见怪。”
这柳青相貌清秀,说话又算得体,李子虚二人不由得对他大生好感,闻言急忙表示并不在意。
“那么,请两位客人随我来吧,我带二位去柳家,我们柳家外布有多重阵势,无人带领的话根本走不进去。”柳青笑道,脸上满是自豪之色,显然对自己家族的阵势很有信心。
唐严却在一旁强忍笑意。他与柳家家主相交近两百年,柳家早去过无数次了,只是近几十年没去过。虽说柳家阵势这几十年内可能有什么变化,但想必以他的实力也不会受困于此的。
至于李子虚,那唐严更不担心了,见识过他的修为后,唐严可不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阵势可以困得住他。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仙界的阵势吧,想必这柳家不可能布得出来。
不过这柳家家主也是为了不张扬,才没有告诉柳青来访者中有一位是一元宗的宗主。要是知道二人中有一人是一元宗的宗主,而另一人更是一元宗中辈分最高的人,恐怕打死他都不会在他们面前炫耀吧。
两人随柳青踏剑前行,一路上又遇见几位修真者,想来应该是巡逻的柳家子弟,不过有了柳青带路,一路上倒也无人前来盘问,显然都认得他。
又前行了一百来里路,一个被围墙圈在中间的山谷出现在几人眼前,山谷内遍布果树,大概有十几人在谷内劳作。李子虚眼尖,一眼就看到围墙上悬挂的招牌上写着“柳氏果业集团有限公司”。
柳青降落下去,收起飞剑,然后转头招呼李子虚和唐严:“请下来步行吧,前面有防御法阵,会攻击用法宝飞行的修真者,所以我们只好走过去了。”
李子虚和唐严依言落下,风雷剑刷的一下自动插入唐严背上的剑鞘中,柳青看到这把飞剑竟如此具灵性,不由得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严背后的风雷剑,好半天都没有挪步。
李子虚暗笑,无奈的摇摇头,暗运真元力,轻声问道:“这里为什么是个果园啊?”
声音虽小,在柳青耳边却如同一声炸雷般,把他吓得一哆嗦这才清醒过来,又恋恋不舍的看了风雷剑几眼,才答道:“像我们这些修真者,自然要有个掩饰身分,柳家的掩饰身分就是专门从事水果进出口以及培育的果物公司。”
李子虚点点头表示了解。在红尘间活动自然要有红尘身分作为掩护,他的掩护身分不也是一个大学生,不过他也只去了两次就再也没在学校中出现过罢了。
可是这修真宗派的掩饰身分是果物公司倒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知这柳家的创始人以前的职业是不是个果农?
柳青不知道李子虚正在猜测着他们柳家祖先的职业,要是他知道李子虚此刻心中所想,说不定立刻翻脸了。
他正指着两边的果树和那些劳作的人们,兴致勃勃的向唐严介绍这里的事情,可怜这柳家唐严来了不知多少次了,早都看得腻得不能再腻,却碍于礼貌不得不随声附和,一张老脸都皱起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一座四层小楼前,柳青终于止住了唠叨,一脸肃穆的上前叩门,这才算是放了唐严一马。
“弟子柳青,迎接家主贵客归来,特来复命!”柳青恭敬的高声叫道。
小楼一阵轻颤,墙上突然打开一个小孔,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飞了出来,嗡嗡嗡的围着三人转了一圈,然后又从那个小孔中飞了回去。
李子虚和唐严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把戏啊?
“这是负责家主安全的弟子们的保卫措施,刚才那面镜子是他们的法宝,是出来查探我们的身分是否属实,以防有心怀敌意的人混进去对家主不利。”柳青在一旁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