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投壶场外,魏念云带着她坦荡荡走上赛场,引来数道奇异的目光落到若星身上。
魏念云举着银弓,拱手得意道:“公主殿下,臣失礼了,因为下一局的彩头肯定是臣的了。
余光中,江焉阑正与长宁公主站在场内,显然是场上的擂台主了,二人站在一处,华贵如同高悬的烈日,遥遥灼眼。
长宁公主定睛一瞧,笑道:“宋司长今日可真忙呢。”
没想到对手是公主和江焉阑,若星欠身,实话实说:“公主殿下,小人只是被拉来凑数的。”
言下之意,她也可以立刻走,不蹚这趟浑水了 。
蓦地,只觉一道灼人的目光袭来,她抬眼迎上去。
以前总在夜里才能去金麟山庄见江白曜,所以她并未发现,原来江白曜的瞳仁并不是黑,而是浓郁的赭,现在看清了,那是一片荒漠中的水源,透亮凌冽,遥不可及。
许是怕身边人被为难,魏念云很有义气地挡在若星身前 ,对上江焉阑的目光,扬着头道:“少将军,这是我用指挥使的权利找来的投壶盟友,赛场上没有身份之分,赢家为上。”
江焉阑回过身,取了四支箭矢捏在修长的指间摩挲,只道:“那便开始吧。”
锣鼓声震天,双人投壶的规则是赛场上的二人两两同时投壶计分,四个贯耳壶摆放在席面南方的矮台之上,比正常的投壶还要放得远一些。
魏念云眼神直勾勾望着高台上的彩头:“今日的彩头是南钺皇庭进贡的金狮纹镶玉长弓和一把飞燕纹银匕首,那江焉阑还算大方。”
若星取了箭矢在手上掂了掂,问他:“想要呀?”
魏念云一脸坚定:“想!”
“那就赢。”
魏念云前去抽签,若星握着箭矢转身走到绳线外,睁只眼闭只眼,估算着距离。
抽签结果是对方先投,长宁公主本就是投壶高手,箭离指尖,投了四次之后,四支箭瞬间分别落入了四个贯耳壶中。
规则没有说一定要投进哪一个壶中,只要进了就计分,长宁公主这一投,一共就记了四次得分!
司礼将四只黑漆木雕骏马搬到了计分台上,共立了四只马。
魏念云见状,也已画葫芦,投了四支箭矢,分别插入了四个贯耳壶。
“轻轻松松。”魏念云回身对若星扬眉,满脸少年意气。
江焉阑握着箭矢的手缓缓收紧,未等魏念云的箭矢被女使取出,他手腕一翻,顷刻间那四支箭都被一箭挑开!
所有看客皆是愣住,但见江焉阑的箭矢飞旋着落到贯耳壶,在壶中不甘地振动数息,才归于平静。
“承认。”江焉阑挑起唇角,一眼不看魏念云,挥袖而回,“既小公爷的箭矢不在壶中,那便不能计分了。”
正准备立马的家仆对视一眼,又把马搬了回去。
魏念云:“……”
若星立刻按住要跳起来的魏念云,安抚道:“小公爷,乾坤还未定。”
魏念云本想让她不必逞强,却见她手中本拿着四支箭,却又回身再取了四支。
围观的公子贵女们交头接耳,心道那个彩头原来是少将军哄长宁公主的玩物罢了,投壶是贵族游戏,魏念云丢了人,那个四司娘子还能赢回来不成?不过是让看笑话。
若星充耳不闻,将六支箭放在地上,另外两支箭两两握在手中,待锣鼓声落下,她轻巧一丢,两支箭同时飞出,落到了最左边的贯耳中,是双耳!
看到这一幕,众人似乎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登时都不再交头接耳。
“一个双耳不过是运气罢了,难道她还想投四个?”
江焉阑琥珀眸微敛,眼前似乎换了一番光景,那是在寒泉庵的后山上。
那一日,若星拎着箭筒垂头丧气坐在河边,捡石头丢河里出气,连江白曜坐在她身边都没发现。
怕她被尖锐的石子划破手,江白曜拾了一些圆润的石子放到她手边给她丢。
最后衣袖被她头也不回地拉过,将他拉到身前,眼前满是她气得泛着红的杏眼,她说:“江白曜,你怎么不问问我生什么气?”
“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说的。”他喉结滚动,手臂牢牢撑在她的左右,将她圈在了身前。
若星像是泄了气,小声说:“丢人,不想说。”
过了会儿,还是说了:“盛嬷嬷教我投壶,说四司人不会投壶要被人笑的,可我就是学不会啊。”
江白曜抿唇笑了一声,若星聪明,难得有什么东西是她学不会的。
“看吧,你也笑我!”
“要我教你吗?”他道。
若星杏眼一亮:“你会?”
江白曜不言语,起身折了花枝,编成几个壶口大小的圆环,跳上树,捆在低矮的树枝上。
等若星回过神来,已经连手带箭被江白曜握住。
他坚硬的腰腹贴着她后背,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温声道:“用手腕发力,看准了再丢。”
若星没动,只觉得耳边发烫。
江白曜的手很大,能将她的手整个抱在手中,他捏了捏她的指尖,道:“不要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