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九关键时刻提起此事,并不是他无事生非或心存感激。其实他是要试探一下钟彬的心肠与想法。
若是钟彬真的拿他当做二百五,泰然接受了这份虚伪的恩情,那便说明钟彬此人奸诈作伪,不能够打开心扉,与之长久共事。
与狼共舞,时间久了,要么被狼吃掉,要么把狼打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而如今钟彬竟然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当时的实情,也承认了自己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这说明钟彬却有与他结识之心,并没有丝毫的隐瞒作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便可以与钟彬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通过此一事便可以看出,钟彬,确实是一位在官场中厮杀的老手!
钟彬拱手诚心道:“小九,既然你不计前嫌,如此宽宏大度,我钟彬既感且佩,既然如此,我便没有什么可瞒你的了。”
钟彬斟酌了半天,整理好思路道:“我自从去年上任以来,自认为有一颗拳拳为国之心,上对得起皇上隆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唯独对不起的却是杭州的这些蝇营狗苟的大小官员们!”
“由此可见,钟大人便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陈小九见缝插针,拍着马屁道。
钟彬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身在官场,就会有一张无形的网套在我的身上,我挣脱不了,只能顺势而为,尽管我身为杭州知府,一方父母官,想要为百姓做点实事,也是力不从心,无可奈何。”
说到此处,他又无奈的摇摇头道:“都说民不与官斗,我深以为然,就连我这个知府也无法与杭州这些本土的官员抗衡,何况那些黎民百姓呢?”
“愿闻其祥!”陈小九认真聆听到。
钟彬意兴阑珊道:“简而言之,这是一场我与杭州府尹孙科为首的一帮小丑之间的权利争斗!”钟彬言简意赅道:“孙科是土生土长的杭州官员,在杭州根深蒂固,朋党林立,对我这个外来的知府甚为不满,加之政见不合,互相之间更增嫌隙!”
“只是我一心为民,没有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卑劣行径,他抓不到我的把柄,自然是对我无可奈何,可谁知天降大祸,龙二这场官司竟然会如同猛火一般烧到我的身上,让我无法全身而退!”
陈小九听到这里,更加自信,这一切,与他心中所想全无二致。
钟彬又道:“龙二与芦柴棒一案,本为相互内斗,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是芦柴棒这厮却不知听了哪位高人的指点,竟然想出了挟百姓以令诸侯的奇思妙想,一时间,上千杭州百姓都被芦柴棒的惩奸除恶的伪善行径冲昏了头脑,纷纷赶来请求将芦柴棒无罪释放,数百民众围住知府衙门,甚至有些百姓跃跃试欲,大闹公堂,令人颇感无奈!”
“我若是按照大燕律法,判了芦柴棒的死罪,那些杭州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群起激昂,若在失去理智,必然大闹公堂,我便落了一个政绩拙劣,治理无功的帽子。他孙科一纸诉状告我个不顾杭州百姓死活的罪状,龙颜大怒,我丢官是轻,充军发配也极有可能!”
“若是我放了芦柴棒,安抚了百姓的心,便是不遵守大燕律法,犯了欺君之罪,孙科依然一纸诉状告我个御状,我依然落得个丢官革职的下场!”
“所以此案,无论我如何判定,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想我钟彬一生虽然不求做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只做一个富国爱民的能官便足矣。没想到最后却要落得这般下场,这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钟彬说到此处,心情极其低落,种种官场上的烦心事纷至杳来,一幕幕的在他眼前呼啸而过,令他不禁长吁短叹,做人,难;做官;更难,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难上加难!
陈小九听到此处,眼见钟彬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有些惭愧,芦柴棒的这个挟百姓以令诸侯的绝户计正是由他一手想出来,其目的只想将芦柴棒的罪名减到最低而已。
没想到事态被被孙科无限扩大,反而成全了他的觊觎之心!
陈小九摇了摇头,此事由他而起,便当由他结束,既然无意间做了始作俑者,就要想办法化干戈为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