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此酒后劲十足,易醉,莫要饮得过急。”
陶眠难得这般贪嗜,看来道嗔酿酒的手艺的确非比寻常。
月上竹梢,暑气渐散,正是夏日最舒服的时辰。
道嗔长老先问了陶眠这几日在持戒堂有无受委屈,陶眠摇首说完全没有,他跟他的小伙伴玩得非常好。
道嗔长老端酒的手一顿。
估计他只是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和对方玩得好。
不过道嗔也没戳穿,而是提了另一桩事。
“邱林那孩子我熟悉,说起来,他和开山祖师邱桐还沾点远亲。”
“哦?”这倒是出乎陶眠的意料,“那他是因为崇拜桐盛老祖,才来到这桐山派?”
道嗔笑了笑。
“怎么可能,邱桐都死多少年了,邱林才多大。人哪里会仅凭着传闻和几句空穴来风的话,就要死心塌地追随着某人而来呢?”
“这么说不好,”陶眠摇摇头,有些不赞同的意思,“人与人之间产生缘分的际遇很奇妙,也许只是道听途说的某句话,就让他对百年前的人突然有了好奇的心。好奇,就会追寻、向往,朝着那人所在的方向行进。”
道嗔长老似是头一次听有人说这样的话,安静了片刻后,笑叹一声。
“唉。邱桐可不值得受到这样纯粹的崇拜。”
陶眠有些费解。道嗔是桐山派的长老,按理说,对于开山祖师爷就算不推崇,也该有敬畏。
但他话里话外,好像一直在否定着邱桐的意义。
“长老,”陶眠的神情变得严肃,“你该不会是敌对门派派来这里的卧底吧?”
道嗔长老一口酒差点吐出来。
“何出此言。”
“就是你本来是来这里当卧底,意图窃取桐山派看家剑法。但你一不小心当成长老了,然后你又没办法脱身,就只能一直当下去。拖啊拖,拖啊拖,就到现在了。”
陶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完,还目光炯炯地向道嗔长老求证。
“我说得可对?”
“……”道嗔长老本想直接否了他的话,但念头一转,“你这计划这么完整,该不会是打算直接照搬,把桐山派变成吴山派吧?”
“你这么一说,”陶眠被他提供了新思路,“好像也不是不行。我还从来没想过把我的地盘再扩充一倍呢。”
不知道想起什么,陶眠忽而变得神采奕奕。
“哎呀,”他的左手攥成拳头,敲击右手掌心,“本来我嫌麻烦,不想接手你们这烂摊子。不过我现在想法改了。谁能不吃白嫖来的饭?我之前怎么那么固执呢……”
“你如果愿意留下,也行……”
道嗔长老这句话说得很艰难,而陶眠完全没留意他的语气,而是一手摸摸下颌。
“那我要把这里的桐花树都砍了,改种桃树。”
把这里变成桃花二山!
“……”
道嗔起初还认真听听,到后来,纯当他在没话找话。
两人又碰了次杯,陶眠两手托着荷花盏,望着天边月色,一口一口啄饮盏中的清酒。
“不过,长老,虽然你不看好邱林,但在我看来,他算是未来掌门的最佳人选。”
“唉,但是在我看来,这桐山派不如顺着世间万物的规律,衰亡下去。”
“长老,这可不好呀。”陶眠似乎在道嗔说过这句话之后,顿悟了什么,他的眼帘上抬,遮住月的那片云彩正在缓缓行过。
小陶仙人笑了。
“你做这样武断的决定,是和他商量过的么?”
道嗔长老那只持盏的手顿时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