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雷劫过后,身心俱疲,轻伤。
桑天子松了一口气,内视大了一圈的上丹田,看不出变化的元婴的身体,壮大两倍有余且基本平衡了的五行之力,和更轻盈的灵智。
雷劫是劫,渡过了就是福。
他美滋滋地养起经脉中麻木的伤。
经脉的成长需要时间,他还太年轻了,无法短时间弥补这一缺陷。而只要他常养经脉,经脉必然会增强。这是眼前的问题,却非长远的问题。同时,这也是一个急不来的问题——只好不急于求成,并坚持不懈。
原地养了一日,又到山中养七日,他继续向黑雾平原。
到山磁洞之前,人影绰绰。
过了山磁洞,天清而地冷。
又行三日,才抵达黑雾平原。
远看那片黑雾,好像一个巨大的风暴,高耸入云。从云上往下斜视,又好像一座黑雾笼罩的大山。据说下面全是平原。
黑雾的边缘有些许药草。
据说进去之前,吃点这种草,可以减轻中毒效果。
桑天子没有吃这种草。
因为他从典籍中看过,这种草的解毒效果并不好。而是会制造一种蒙蔽神识的物质,使神识减轻对身体中毒的感知。相反,这种草因为吸收了一些毒气,吃得多了,反而会让人中毒。为神识清醒吃这种草,不值。
观察之后,他确定中间是最好的进入位置。
但他相信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下去。先去做个试探。
一坠下去便见黑雾缭绕,目不能视,神识开始能探三丈,到了底下一丈也探不透了。就像一个近视眼,摘了眼镜来到一片荒原,茫然四顾,分不清东西南北。偏偏又碰到天黑。日月不见,四周还有毒障,真的难受。
那毒也够厉害,能够渗透和侵蚀防御。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
就这地方,合体期也不一定能探明——人们一直期待有某个大乘期强者前来,驱散这里的黑雾,让人看到这迷雾中的真相。
可大乘期哪会来这荒凉的地方?
那些人都去了东南名山大川,到名门正派中寻求突破机缘去了。
这北方灵气稀薄,谁愿意来?
何况,至今为止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此地有巨大的宝藏,就连本地人都不愿意进来,又怎么能吸引到别处的人?
“这鬼地方比火龙谷还麻烦。”
未知,蛮荒,可能没有结果。
但唯有一点好:这里没人!
他眉心一闪,用可控的速度,把黑雾收进水火葫芦中。然后他原地转圈,看周围的一切。忽然一道惊诧的笑脸一闪而过。
他一惊,“这里还有别人。”
他往旁边一闪,躲进黑雾。
原来的地方立马被另一道身影占据——身下骑着一匹花豹,那花豹眼熟得很,那人也眼熟得很,桑天子曾经见过。当时闭月和尚也在,就是这人,助战闭月和尚的对手,商量了价钱,人家不付账。依稀记得他姓吕。
姓吕的有炼虚后期修为。
故而张狂,说道:“小年轻人,不要跑了,大爷都看见你了。”
说着顺着黑雾追了上来。却见那黑雾正被抚平。再往前追逐,人影已经消失了。他左右瞧不见,“啪”得一声打在花豹的脑袋上,骂道:“连个小兔崽子都追不上,要你何用。那小子有除雾的本事,或能解开此地之谜。”
他意识到了桑天子所知的。
忽然,黑屋里一把剑刺出来。
唰得划过一道血箭飞出去。
要不是那姓吕的本能一闪,此刻已经没命了。
“小子,竟敢……”他臭骂。
环顾四周,他分不清剑与人的具体方位。刚才两人都在明,现在,他在明,桑天子隐于暗中。在这个地方与暗地里的人交战,姓吕的虽然愚钝,但是知道不可。于是他立即往黑雾深处奔逃,带起一股清晰的风痕。
要么逃走,要么把人引出来。
“噌”,剑又飞出,花豹猛地跃起。
姓吕的有了防备,挥剑去挡。
却见一道人影窜出,唰唰唰,扔出三把流星般的飞刀出来。
姓吕的以法宝化出盾牌阻挡,蹭蹭蹭,飞刀扎进光影中。姓吕的呲牙咧嘴,狠拍花豹,喝道:“给老子追。”花豹玩命地跑。
正此时,桑天子原地不动,施展幻境让自己消失。又取出残影镜,化出自己的残影,随着那把风铜宝剑飞向姓吕的。
姓吕的眼见桑天子消失,又见那影子从旁边飞出。
他来不及多想,全力应对。
却不料真正的桑天子探出元婴之手,握着黑风剑刺出,“唰”的一剑,几乎看不到影子,以无法阻挡的速度刺出去。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苦也!
花豹警觉,机灵,猛然跳起来。
“唰”,黑风剑从花豹胸口扎进去,又往上一挑。
姓吕的与那花豹一起惨叫。
忽然往下一拍,带着胯下的血箭欲逃。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中了一剑,以为只有桑天子这边是真的,逃走时,他没有管旁边那道剑影。却不料那也是真的。
“唰”的一剑刺中他胸口。
“啊。”他又惨叫,眼见形势危急,已不能抵挡,他不禁求饶道:“兄弟,我是御兽山庄的老庄主吕夏,饶我一命,必有厚报。”
桑天子取了个准巫帅的牌子,丢到吕夏的身上。
那飚飞的血箭,立即让牌子认了主。下一刻,桑天子一剑穿脑,送其归西。
都已经打起来,就是你死我活。面对御剑山庄的败类,哪能留手?
接着他看向那花豹,已是困兽,仍呲牙咧嘴。
桑天子想了想,弄了个巫尉的牌子浸了它的血,下一步把它杀了。
这一人一豹将在黄泉相聚。
吕夏纵横行走多地,也算行家。
今日却大意,被阴死当场。
这也让桑天子看出此地的危险。不像一开始想的那样,这里没人,只要有手段,他就能弄明白此地的秘密。黑雾之中,很可能藏着厉害的角色,一不留谁就会碰到他们。今日胜了,下一次未必还能一样。
“唉,此地有未知的危险啊!”
除非他放出水火葫芦,直接把这片黑雾平原吞了。连带着藏在这里面的妖魔鬼怪。可那样的话,就必然要杀戮,极有可能暴露。
“阐教弟子下来,佛教弟子下来,我如今可能应对?”
他摇摇头,收拾东西要走。
先把吕夏的空间法宝搜出来,将里面的法宝、材料和玉石取走,然后把血泊里的尸体收了,送进水火葫芦的火中焚化。
那豹子的皮毛和晶石虽好,他没有挖取,没有解剖。
算是给这花豹一点尊重。
就在这时,“噌,噌噌噌”,他听到四声重箭在耳边喷射而出的声音,“梆,梆梆梆”,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分别在他周边四个方位。正疑惑时,周围黑雾冰封似的凝结,继而几根能量箭唰得从他身边飞过。最近的那根箭,离他有七八米远——他下意识地判断,对方不知道他的位置,他没动。
上方一个粗野的声音说:“吕夏,吕庄主,这里已被我用四象囚笼封住,我这笼子你是知道的,你逃不掉。速速出来磕头赔罪,叫我几声爷爷,我或许能让你当我的一条豹子。哎呀,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听到这声音,桑天子才知道对方找错人了。可是跟他讲讲理?
要是洪荒有理讲,还有大劫吗?
不过,对方敢对天庭的人动手吗?
桑天子仔细一想,大声回道:“你弄错了,吕夏已经跑出去了,我是玉皇大帝册封的北方大地神将桑天子,你是何人?”
上面一阵沉默,过了一会问:“你有何凭据?”
桑天子说:“我穿上官服上去,你们看清楚,不要动手。”
他真不爱穿官服,但有必要的时候,当然也会穿。
麻利地穿好,取出黑玉剑,他略有提防地向上飞去,却见顶上像一个鸟笼子似的封住了,还有一道光罩,正酝酿着雷电。
上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在涌动下沉的黑雾中若隐若现。
男子长得还行,女子很漂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对儿,两人交头接耳一阵。却只见女子阴狠地看了桑天子一眼,思索片刻,手做刀状,往下一切。男子点点头。
桑天子见状,转身就跑。
“咔嚓”一声,闪电打下来。
这比雷劫还讨厌。雷劫打下来的时候有预兆,可以看出它什么时候下来,刚刚好地接住就好。而人为控制的雷电,专挑难受的时候。自然有时暴虐,排山倒海,以至于无法抵挡,但要说阴毒,人类更胜一筹。
桑天子的防御能力不足,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忍着痛下坠,四周又有能量箭飞出,从他头顶飞过,真是惊险。
他眉心闪烁,吞噬一切威胁。
雷电,不同于雷劫的雷电,伤害大于修补。所以他直接用水火葫芦收了。那能量箭倒是有很多灵气,不过过于尖锐,也收进水火葫芦。
可是这样治标不治本,如何停下?
他将目光转移到到地下。
于是方向一转,吞噬地上的土,挖了个坑——正要往下跳,又生变化,上方那粗野的声音喝道,“吕夏,是你吗?装神弄鬼……”接着乒乒乓乓,咔嚓咔嚓,打了起来,转瞬间打远了。于是雷熄了,箭停了——
桑天子一寻思,此事还有变数。
果不其然,那粗野声音远远地质问起来,“你何方神圣,报上名来?藏头露尾的鼠辈,哈哈我知道你了,你就是碧海派的王柏,以偷袭为荣的不要脸的无耻之徒。碧水仙子,你的仇家在这呢,帮我一把。”
碧水仙子就是那个阴毒的漂亮女人,她说:“我去了,谁看着这里?”
粗野的声音说:“我的乾坤五行网你还不知,一个小子,跑不掉。咱们把你的仇家解决掉,再把他臭小子送进地府。”
碧水仙子片刻后叹说:“好吧。”
答应一声,提着剑追打上去。
听到这对话,桑天子暗笑,“这俩傻子,真是自大,狂妄,以为小爷真拿你们没办法?小爷我有的是手段,只是不想让你们瞧见罢了!”又看了看那洞口笑道,“我堂堂桑天子,岂能钻狗洞?”
不钻了,去破这“鸟笼子”。
他张狂地飞向一角,却见那儿有一根连着网的柱子。它由五种材料拧在一起,不断吸取黑雾和大地的力量,传到一张网上。
他寻思道:“这网很结实吗?”
于是他拿出风铜剑,运真气一斩。
只见剑气与那网碰撞,气力立即被分散到整张网上,而后被那柱子分担。与此同时,还有一股相反的力量凝结,而后返回。返回的时候化成一根箭,噌地射出去,又急又快,刚刚好,射回桑天子斩出剑气的位置。
“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啊!”
本想撕开这网走人,现在变了。
这神奇的网,足以让他冒着秘密暴露的风险,也要捞到手。
他眉心一闪,对着网收。却见那网身见化出一道隆起的能量罩,边缘就在那柱子上。由柱子吸取和提供力量,竟对抗他那股须弥吸力。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高兴得。
于是他把葫芦口伸出一半,对着柱子收。
却见整张网,连带大地都缓缓收缩。
它摇摇欲坠着,却宁破而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