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一不留神把人弄伤,桑天子布置幻境,把本体换回来。而后带着蟠螭,回了先知城。他大发神威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回来,众人看不清巫师与先知的矛盾,只是欢喜,他们载歌载舞庆祝,收拾工具,准备种田。
桑天子把受伤垂死的蟠螭交给了果果,对女闪说:“阿妈,本来是有四条的,但当时有那么多人出力,我若都抢了,虽然可以,但难免被人非难。”
女闪只是高兴,说:“果果有就好。不过,你自己怎么不取了那应龙?”
桑天子说:“坐骑是性命攸关的伙伴。龙的名头虽大,但对我而言太招摇。既不方便代步,又很难让它参与战斗。再说,那位夸目大人和巫王真心为巫族着想,交给他们,最终也是为了巫族。对了,那应龙的翅膀它已经用不着了,被我带了回来,阿妈,你改天找烛箭做一张弓,想必会很厉害。”
女闪高兴地接过去,说:“我就待在先知城,做弓何用?”
桑天子说:“万一用得着呢。”
女闪说:“我是说,这翅膀那么漂亮,不如做身衣裳……”正说着,她注意到那蟠螭呲牙咧嘴,想了想说,“嗯,也不合适。那应龙既然臣服,也是我们的朋友,用它的翅膀做衣服去招摇,不妥当。我们还是还给它。”
桑天子说:“断了,还怎么还?”
“像应龙那样的都有恢复之法,说不定能接上。”女闪定了主意,又说,“不说这个,我听说神仙也有坐骑。有总比没有强。”
桑天子说:“他们的坐骑也是神仙一级。等哪天那位西海的摩昂太子同意了,我也收一个当坐骑,别的就算了。”
天已经很晚,人们都还没有睡。
那月亮一片皎洁,也没有睡。
把大雨造成的灾乱善后,定了两个传送阵,先知城已无大事。羿部落更困难,要恢复神树,重建房屋,但也在好转。
在众人眼中,桑天子即将远行。
他即将为嫦娥仙子办大事。
现在对先知城的安排,都是为了出行做准备。所以人们自作主张,准备了外出用得着的地图和丹药给他。果果也那么认为,经常带着各种经济上的问题,找桑天子请教,为桑天子长时间离开做好准备。
桑天子只觉得哪哪都不对。
他根本没想走啊——嫦娥给的任务,哪是他现在就能办得了的?他早就定了计划要拖延了,他目前只是在修炼而已。
他的本体实力太差,连元婴都控制不住,必须修炼。
此外他还想以先知城为中心,将学农工商扩张一下,把九天巫帅和大地神将的队伍再纵横推广一下,他根本没想离开啊。
从哪传出了他要走的流言?
可是拖延任务,能干,能说吗?
不管对那任务怎么看,不管有何私心,众人对嫦娥的幻想都极好,嫦娥下凡定下了的任务,迟迟不去是啥意思?
更何况,巫师也不想留下他。
尤其先前在羿部落退缩的那些巫师,根本无法想象与桑天子同处一城的尴尬。一听说桑天子要走,可劲儿支持,做贼似的宣传。
以至于制造了现在的结果:
所有人都认定了他马上就走。
可他这一拖,拖到秋天,秋收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地凤和野猪蒸蒸日上,放贷业务也收入颇丰,一切都是离了他照样转的样子。
他就快要走了,也该走了!
女闪回家来,也直白地问他,“秋收之后你要走,对吧?”
桑天子真情流露地一叹,说:“阿妈,你听谁说的?”
女闪说:“大家都这么说。”
桑天子说:“阿妈,我最近都没出门,难道是我跟大家传的?肯定不是吧。既然不是我传的,他们怎么就知道我会走?”
女闪说:“你没说,那是谁说的?”
桑天子叹说:“这是个好问题。”
背后的答案,他略知一二,但不能探究。因为答案无非是好人被坏人利用罢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固然分得清,可分清了之后,难道让他们打一架?那对先知城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众人眼中的正确,与个人大不一样。他并不想现在就走,可就连女闪不也觉得,他应该为了嫦娥奔波么?
他忽然明白那么多人死在石榴裙下,并非是那些人愚蠢的缘故。
因为总有些美让人奋不顾身。
嫦娥啊,连女人都向往和崇拜的女人,一个抬头就能看见的神话。
见过的那短短一面,就让桑天子记忆犹新,实在不能忘却。要不是她提出的要求与后羿的生死有关,他早就去办了。
“继续待在先知城?”他想。
外面的那些说法,已经成鼎沸之势。虽然谁都挡不住他继续待在先知城,可待的越久,他在众人眼中只会越奇怪。
可是,“当然也不可能真去。”如果先知城待不下去,倒可以四处走走,去看看风景也好。在大家眼中,他是为了嫦娥奔波,殊不知他全然为了自己。嫦娥交代给他的事,他表面上去做了,只是没有结果而已。
“那就要这个没有结果。”
他不坚定的心终于被众人摇动。他顺从众人所愿,决定秋收后走。
临走之前,他只做了一项安排。
那日他召集九大公会,佣兵协会,自治会各位副会长,以及先知城的大祭司和祭司,宣布道:“我想大家都听说了,我马上就要出一趟远门,估摸的得用三五年的时间。临走之前,我需要定下一件事,与先知城有关。”见大家都侧耳倾听,他缓缓地说,“我久不在先知城,再担任公会会长不合适,以后九大公会会长,都由先知城的所有带新职工,从副会长中选举。每四年选举一次。另外,巫师不得担任九大公会副会长及以上职务,但是大祭司可以担任。”
就这么一条,简单,明了。
烬族长问道:“那个,当了会长有什么权力?有了这会长,那副会长是不是就没用了?那还设置副会长干嘛?”
桑天子说:“会长的责任与权力当然要限制清楚。此事无需我来定,你们在选举之前,先讨论制定一个规程,隔几年修改一次,制定了,照着办就好。如果你们不放心,也可以弄一个监督和废除会长的渠道。”
让他们自己定,那过程会很有趣。
这些副会长有可能当这会长,所以不会把会长的权力限制死。而他们又有更大的可能当副会长,所以他们肯定会加以限制。
他相信他们可以约束好。
“但是就怕他们太无私了。”
制定这规则,应当以人性本恶为前提。巫族这帮人,直肠子,又不太聪明,让他们有预见性地制定什么,殊为不易。所以才把祭司们也加入进来——但谁说得准,也许正是他们自己制定的,才是最符合他们的。
桑天子不太放心,大张旗鼓地走了,又化成巫师回来。其号夺命书生!
他一言不发地住进巫师塔。
投名状简单的很,只要为巫师们鸣个不平,骂他自己两句就够了。
羿部落之事过去之后,巫师分成三部分,中立的,自利的和先知派。自利的一开始很弱,但桑天子走了不久,他们愈发壮大,不少中立的也加入其中。桑天子以新人的姿态,顺势混进去。以卧底姿态探听阴谋诡计。
阴毒的诡计倒没有,都是争名逐利。
尤其他们分析桑天子的实力强,是因为信徒广大。他们联系远古之事,言说大巫实力强,也是因为信徒广大。故而神修潜能巨大,仍能被挖掘。
今日赖在这不走,却是要仿其道,夺其果。成就自己的神道。
桑天子仔细一想,这未必是件坏事啊——巫师为了私利模仿他收信徒,对巫民们难道不是一件好事?诚然,这好事带着私心,最后不见得全是好,说不定还会引起战争,但是,巫师多啊。若能推而广之,天下有福。
如此一想,他默默地支持此事。
唯一让他不开心的是他们的手段:有三名巫师去了火蛇部落,把他生父和生父的小老婆请来了,火城,王竹,还有那个本叫火生,却改名为火桑的小男孩。
然后巫师们一合计,把桑天子的智慧归因于火城,宣传火城的“伟大”。
十多名巫师参与,为火城出谋划策,硬是在会长最终选举之前,把他推到先知城建筑公会副会长的位置上。接下来就容易了,选举时,巫师们凑钱给火城宣传,十多日间,使其名在先知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桑天子从中看到资本的邪恶手脚。
幸好他们本性不算太坏,也不过是为了夺取桑天子的利益,并不害巫民。
火城成会长之后,大权在握。
巫师们提木偶似的提着他,建了一座巫师阁:
阁中摆了些玉简和纸质书。
里面夹带私货——即巫师们的光辉历史——大都是他们自己编的。
编的时候,桑天子全程参与,还提出了一点意见,让他们编得真一些——当然也有钱赚,那些之前投了钱的,把火城当成是他们的私产,这巫师阁当然也是他们的。后来的巫师,谁若想加进去,就得交玉石,交的越多,位置就越好。
这些巫师可真够聪明的。
一个新鲜玩意,转眼间就被他们玩明白了。
为了吸引百姓去巫师阁,巫师们想了很多主意。包括编纂新故事;扩大巫师阁经书存量;开放历史书买卖;大力支持巫民识字念书——人族当然更聪明,不过信仰不虔诚,效果不好,为了信仰,必须支持巫民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