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我们的世界和怪谈世界几乎一致,黄泉也是在这两个世界之中都存在了。而你听你的上司说,尸祖将会在副本世界复活,而这一切都和雷公峒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你们推测雷公峒余孽可能把副本世界之中的尸祖给带到我们的现实世界之中。然后你就被塞进了这次天选者小队,前来诛杀尸祖?”
张本捋了捋王篌进入副本的前因后果,其思路之清晰,表达之准确,都让王篌不由得为之一惊。
“你干嘛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说得不对吗?”张本注意到了王篌震惊的双眼,问道。
“不……就是因为你说的太对了。”王篌苦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单纯的战斗力高,在文化水平和脑力方面并不擅长。”
“并不擅长……”张本冷笑着复述着这四个字,“你不用说得这么弯弯绕绕,就是想说我傻呗?”
“那也不是。我看过你之前游戏的录像,你虽然一直疯疯癫癫的,但是又总在关键时期做出最正确的事情。我不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可能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那疯癫的外表下,是如何的一颗冷静的心脏。我虽然知道你很冷静,又总能做出十分适时的判断,但还是有点意外,你的智力能到如此这个水平。”
王篌的回答很大大方方。意思就:猜到张本聪明,但是没想到这么聪明。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张本翻了翻白眼,似乎并不买王篌的账,“但我并不觉得,把你前面讲得很清楚的事情做个总结是什么难事。”
“好好好……是我小瞧你了。”
“没必要糊弄我,我还有很多事情不太清楚。”
“但讲无妨。”王篌示意。
“一个最简单的,既然雷公峒把四大尸祖复活在惊悚游戏的副本之中,那就说明他和游戏管理员有什么交易。”张本在说到“交易”两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太了解身为游戏管理员的那个老头是一个多么沉迷于“交易”的“商人”。
“但是他们之间有这个交易,一定是秘密进行的。为什么你的上司会得到这个消息?又把你派进来?”
面对张本灼灼的眼神,王篌思索,“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的上司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说实话,在749局解体重组为超能管理局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即便是在华夏政府官方,也极其神秘的组织。当年749局好歹也是由钱学森院士领导,由国家航天局直接管辖,是军队化管理,有着严明的管理条例和层层的管理体系,局内特工由上下级称谓行事。
“如今的超能管理局,管理体系成谜,管辖者未知。我即便是作为管理局的一员,却也不知道我的上级是谁,人在何方。”
“什么?”张本愣了,“你说你不知道你的上级是谁?那你是怎么执行任务的?”
“没错!我一次都没有见过我的上司,我执行任务,都是在一个专门配备的手机上得到的消息。那个手机很简单,一个老式按键手机,只有一个联系人,那个联系人不知道IP,也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身处何方,只知道他是我的上司,每次都会通过电话的形式给我派送任务。”王篌耸了耸肩,“这次的内容也是他通过电话告诉我的,具体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得到的这个消息。”
“好吧……果然我不能指望你。”张本叹了口气,“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尸祖很强,又有可能被带到我们的现实世界之中。那你们超能管理局干脆在现世等着呗,尸祖们如果真的能被带到我们的世界之中,你们就出手围杀他们,如果没有被带到,就万事大吉。非要把你给塞进来当天选者,不是让你送死是什么?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超能管理局一群人围杀四个尸祖,总比让你一个人来对付尸祖强吧?你在这里还处处受阻的。”
“你这个想法太消极了。如果按照你说的,我们都在现世等着,那我们如何知道尸祖何时回到现世,回到现世的哪里?如若出现在闹市区,直接开始破坏。我们如果又无法及时赶到,会不会有许多的普通人有生命危险?这些人的生命谁来负责?现世作战,总会出现无辜的伤亡……”
王篌的回应,顿时让张本噎住了。
长着络腮胡的超能管理局特工接着往下说:“自上世纪507局成立,就是749局的前身。经过多年的演化,变到如今的‘超能管理局’。我们付出了无数的牺牲与伤亡,就是为了让人民的生活更加安定。所以在任何事情上,我们都是有多重保证的,我只是这次‘遏制尸祖复活’行动的一个方案,还有许多方案被管理局制定着,多线进行,就是为了尽一切可能避免让灾难降临我们的人间。”
“为了避免让灾难降临人间?那你呢?如果刚刚你死在黄泉宫殿里呢?”张本反问。
王篌仍旧在一瘸一拐的走着,如若没有张本的搀扶,他怕是连走这几步都困难。
“我从获得这个职业开始,就已经成为了脱离人间的人了,我们注定会死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被世界遗忘,在黑暗之中马革裹尸。”
张本撇了撇嘴,“奇奇怪怪的思路,总觉得自己应该为国家为大众牺牲,人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王篌停住了脚步,连带着张本都停下来了。
他直直的看着张本。
“怎么了?”少年懵懵懂懂。
“谢谢你。”王篌突然开口,让少年定在了原地。
“你最好不要说这么肉麻兮兮的话,我不确定会不会因为恶心把你扔到地上。”张本不但不感动,反而警告的说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拧巴呢!”王篌调侃。
调侃过后,就是一本正经的回应:“感谢您还能为我着想。我虽然是军人,但也害怕死亡,身为军人的责任扛在我的身上。但同样的,身为人对死亡的恐惧,也压在我的心头。但是我们总该有点信仰的,比如创造一个没有纷争的大同世界。为了这个朴素的理想,我可以去死。你说我傻也好,但这个世界,就是由千千万万个傻子用血与肉创造出来的。”
“朴素的……理想吗?”张本恍惚了。
他想起来了,在那个落日将薄,昏昏暗暗的陵园中,那一排排冰冷死寂的石碑。
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似乎都是这些年在陈伯礼身边,一个个甘愿赴死的人。
他们好像都怀着这么一个“朴素的理想”。
张本又想起来唐先森了。
那个整日嘻嘻哈哈的道士,好色成性,喜欢翻阅各种《男人装》、《亲热天堂》一类的杂志,对着播放《维多利亚的秘密》的电视机流鼻血。
但他却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他对任何一个女孩的爱慕,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突然死在战场上”,从而辜负那个与自己建立感情的人。
想来,道士视死如归的原因,似乎也是因为“怀着一个朴素的理想”。
还有道士的父亲,那个死在贩毒团伙的缉毒警。五年都没有得到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