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百草门,作为灵界风暴起伊,将迎来怎般命运?
有诗可应:
经风斗雨未曾迁,覆田万顷绿绵延。
一门骨肉不复携,凌霜一渡百草竭。
——
丹比会场,会至半节。
“诸位丹道苦士,我于心不忍啊!”
“实不忍见诸位错而无觉。”
林笑一番提众演示炼丹简法,已惊诧全场,致人缄默。
丹阳子一个眼神示意,丹羽立即恭身问道:“清风大师,不知吾等错在何方?”
众人神色一凛,无不想一听真道。
林笑叹道:“尔等修行丹术,无非是想求得一粒金丹。”
“何为金丹?如金之亮,如丹之圆。其利如金,亘古益坚,愈炼愈明。”
“炼到极处,无形无质,无休无息,丹光炫彩,其红如日。”
他举手擎指苍天道:“你们求的这金丹,像不像这天上大日。”
众人抬头望天,只见阴云一片,不见天日。
林笑猛然暴喝:“何止是像,根本就类同一物。”
“日光照处,草木峥嵘。日光遮处,花草欠长。”
“煌煌金光,活万绿之生机,助万树之茂长,日夜流转,亘古不休,至今不灭。”
“这天上圆日,正是乾坤之金丹,天地育生之法源。”
声震全场,动荡人心。
林笑续道:“尔等所学丹术,能炼得出此等金丹吗?”
“我只看尔等费尽心机,将一株株灵植,一块块灵物,炼成一颗颗顽石?”
“何以用顽石类之?只因尔等所炼之丹,弃之于野,便与顽石无异。”
扫了一眼众人反应,林笑轻哼道:“定有人不服,觉得丹药治人无数,救命无双,怎可以顽石类同。”
众人原已地下的头,又抬起朝他望去。
林笑朗声道:“灵丹妙药的确救人无数,助益无边。”
“但是!那是你们丹术之功吗?”
“不!那是炼丹所用的灵株灵材之功,不经尔等丹术,它们一样能治病救命。”
“的确有丹术高明者,能化毒物为灵药,救治病患。”
“然,依我之见,骗术尔。”
“毒就是毒,服多了必定伤身。骗得人一时,却骗不过天地定律。”
“所谓以毒攻毒,虽能救治得一时急患,实乃自损之招,两毒互伐,虽能双双消抵,但身化战场,攻伐之后,只怕千疮百孔,根基大损。”
话间,丹羽几次欲言,却被其师丹阳子以眼神止住。
“真丹之术,该是将顽石炼成活丹,而非将灵药炼成顽石。”
“在场诸位里,我相信不乏有人属前者,但后者之人,只怕占多数。”
“只需回忆一下,尔等曾炼废多少炉丹,炼坏多少斤药,再数数这里多少人众,怕是亿万难总。”
林笑扬手示天,大喝道:“看看这蔽日炉烟,便是尔等废炉坏药之明证。”
“然此不过灵界炼丹盛况的冰山一角,不及十万分之一。”
“需知,乾坤即为炉鼎,天阳即是火候,这天地万灵,皆鼎中之药。”
“灵界得天独厚,有三轮金日,火候充足,炼得这鼎中山清水秀,万物茂盛。”
“但今日此地炉烟能蔽天一片,来日便可成片连天。”
“天地火候为此削减,天地之药为吾等大损大坏。
“吾等炉中丹者,何时能等到成丹出鼎之日?”
众人随他听到此处,皆不由胸腔一闷。
天地为烘炉,万千修士皆是鼎中药,无人愿成为丹渣耗材。
林笑静等片刻,待众人体悟入心后,才赫然大喝:“这与我反对的事,有何相关?”
众人未及多想,林笑忽向一旁的月岚少女问道:“敢问月岚仙子,是否觉得在下反对之举有意义呢?”
少女微吟片刻,轻声道:“可使坏药之术,免受广传。”
林笑顿时大为感动,神若激动地握住其手,慨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月岚道友实为明哲之士也!”
随即,他松手转身对众人道:“百草盛会,灵界注目。丹会之法,必有无数人仿习,累及后世。”
“每一门新丹法闻世,众士要熟练掌握,不知要于习练中废去多少炉药。”
“若那还是一门假丹术,更得不偿失。”
“炼丹之术,贵在真,而不在多。”
众看客始知他用心。
不愧是四派弟子。
方雁灵君赞叹道:“清风大师高义!清灵高洁之风,实令吾辈钦佩。”
余者纷纷应和。
丹阳子目光一转,问道:“不知,大师这第三个反对,是什么呢?”
众看客迅即安静,纷纷噤声看往林笑。
林笑淡然一笑,道:“自然,是反对贵宗,反对这百草门丹会!”
众人悚然一惊,现场气氛骤降。
丹阳子神色一凛,蓦然有感,有此子在,他今日的计划,怕是无法如期实施。
气氛正凝重间,一声宣号打破宁静。
“灵霄派宗主九幽灵君,与灵霄掌药长老素芸灵君到!”
一道灵光从天铺落,徐徐降下一对男女,玄袍素纱,威严端庄,神俊优雅。
枯解立即飞身去迎,引落高台。
尘寂幽微微环顾现场半圈,淡声道:“本座来迟,是否惊扰了会场诸君?”
枯解连忙道:“未有未有,灵霄宗主能来,实在令本门大会蓬荜生光。”
然而,台下却有人喝声道:“呔!那枯解老儿,还不知错?“
“快快卸下门主之位?”
枯解愕然回首,望向林笑。
刚才正是他喊的。
“现在?”
枯解眼神示问。
林笑却对他微微摇头。
枯解了悟,立即抢下台来,拱手哀脸,苦问道:“敢问大师,老儿何错之有?”
林笑喝道:“错就错在你是这百草门主!”
“更错在这千百年来,你们百草门一直误导灵界众士。”
“你们自己践踏天地尤不够,还要拉更多人同你们一起践踏。”
“其错大矣!”
一旁,丹阳子陡感不妙。
他本也打算在近日拉枯解下马,现在林笑抢在他前面,替他开了头。
但不知为何,他并无半分心喜。
反而隐隐不安。
其他各派灵君也嗅出不同寻常,默默往后退开身形。
枯解仍苦着脸道:“老儿愚钝,实不解何意,还请大师开示。”
他态度可谓虔诚,引得不少看客暗生钦佩。
竟没当场发怒,更无一丝慌乱,反而如此谦和,这百草门主不愧为一代宗师。
林笑扬声道:“汝之错自然不少,但我今日只数三个。”
“一错,领一门之长,不知济世之道而乱济世,擅传左道之术,致天下众士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