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春申城之后,水阿姨就带着孙小玲在春申湖畔一栋两层无主的旧宅里住了下来。
这栋旧宅距离春申湖岸差不多十米左右,是一栋仿古中式砖木混合结构建筑,一楼临街,二楼面向春申湖的两间卧室外有一个七八米长、两米宽的石砌阳台,阳台外侧有一道浅沟。浅沟里原来种满了海棠、玫瑰、栀子花、吊兰等常见的花草,因为年久失修长满了齐肩高的杂草。
瘟疫爆发后,这栋旧宅的主人一家跟随外逃的人们迁徙到西部去了,十几年过去了都没回来。击溃蝗虫机器人军团后,政府民政部门的人盘点城市的闲置固定资产,将这栋房子的使用权暂时收归国有,整饬一番后对外出租,用以安顿返城的市民。
水阿姨很喜欢这栋房子,就把它租了下来。虽然她们身无分文,但只要完成承诺的工作积分就可以抵扣租金,多出来的积分可以兑换成食物、衣物和各类家里需要用的生活用品。
安顿下来之后,她们如获新生,每天形影不离地花半天时间参加各种社区工作,剩下的半天则用来收拾房子,也是乐融融。
但生活总是喜忧参半。自与父母离散之后,孙小玲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她在春申城出生,对春申湖畔的印象颇深,难免触景生情思念父母,经常躲到房间里抹眼泪。
水阿姨心细如发,见到孙小玲的异常就变着法子安慰逗弄她,很快就能把她逗乐。有时也会想起自己悲惨的前半生,忍不住和她抱头痛哭……不知不觉之间,一大一小两个人之间就有了又像母女又像朋友的感情。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往日人烟萧条的春申湖边渐渐有了人气,她们家门前宽敞的步行道上不知不觉变成了热闹的集市。每到夜晚,集市上就人头接踵、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给她们平静的生活平添了许多乐趣。
她们经常在晚饭后一起到二楼种满鲜花的阳台上消食,各躺在一把躺椅上一边闲聊一边等步行道两侧的悬浮路灯亮起,然后听着集市一点一点地热闹起来。
步行道两侧长满了虬枝盘曲的法国梧桐树,斜伸的枝桠如同张开的巨伞,在路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气勃勃。远处的路灯繁星点点照耀着春申湖岸和远山,映衬着皎洁的星空,使天地一派沉静。
她们很喜欢这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阳台使她们拥有了这种既能俯瞰人间烟火又可以仰望星空的最佳角度。
有时她们也会结伴到集市上转几圈,去挑一些女红,家里常用的器皿、物件,或一些平常少见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孙小玲本性安静温和,相貌也很俊俏,很招孩子们喜欢,渐渐地结交了一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朋友。对此,水阿姨的管束并不严格。她只要求孙小玲每天出门之前必须向自己报备,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回到家,保证不打破每天正常的作息规律即可。
相比于孙小玲,水阿姨除了必要的外出工作和采购基本上很少出门。空闲的时间她要么在家里忙里忙外,要么在二楼的阳台上安静地坐着发呆,有时也会翻翻孙小玲整理的每日简报了解下最新的时事新闻,但几乎不使用个人终端上网。
在这个全民联网的时代,水阿姨的这个习惯很反常。不过孙小玲觉得她是天性如此,也没有深究。
孙小玲不知道的是,每隔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水阿姨都会悄悄地起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上,贴着孙小玲卧室的窗侧耳聆听,直到确认她已经熟睡了,她轻轻地跃上阳台,跳到最近的那棵法国梧桐树上,然后踩着树枝连续起落,像树叶一样轻轻地跳落到春申湖里。
她每次都要在湖里呆很长时间,直至黎明时分才悄悄地回到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