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勋接过许定远递来的几张纸,看着纸张上有些汗渍痕迹,他自然晓得是这病秧子‘许木头’因太过紧张而手心出汗。
不过许定远结巴地说甚‘方略有用’的自夸之语,这无疑让唐世勋心生不满,楚军三路联军的参谋部就没有哪个参赞敢在他面前如此自吹自擂!何况,许定远连参赞都不是。
唐世勋不禁瞥了眼许定远,由于他乃是许南潇的亲三叔,因此唐世勋早就了解过此人的过往。
这许定远已四十四岁,但他蹉跎了大半生也是文不成武不就,在科举之途上,他至今也不过只是一个童生而已。
而许定远从小就有一个‘谋士梦’,他曾经想过弃笔从戎,可他自打出生就是个病秧子,那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便是去军中当个小书吏恐怕也没有哪个将领会选他。
好在许家在零陵县根深叶茂人脉极广,于是托关系帮许定远在府衙的兵房买了个书吏来当,且这一当就是十几年。
但若非去年许定江因投靠献贼翟将军而得势,继而提拔三弟许定远为府衙的兵房典吏,恐怕他做到老死也只是个府衙兵房的基层小吏而已。
因许定远不仅性格倔犟木讷不善言辞,且整日里就像个闷葫芦似的做着他的谋士梦,可真要问他甚方略,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何许定江时常感叹家门不幸,最早便是缘于这个整日里怀揣着谋士梦的三弟许定远。
当然,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许定江再如何苦恼他这三弟许定远,但还是觍着脸去找东路联军参谋分部的参谋长赵吉晟帮忙,把这怀揣着谋士梦的三弟许定远给送去了东路参谋分部任职。
赵吉晟也是零陵人,他如何不清楚许定远乃是永州府衙兵房出了名的病秧子‘许木头’?但许定江都亲自来托请,赵吉晟也不便拒绝,于是就把许定远给安排在东路参谋分部的档案司任书吏。
这档案司无疑是整个参谋分部里边最清闲的部门,除了归档存储各战役的具体报告、军事训练报告、归类各种军事地图副本等等以外,便是给相关部门凭证调取查阅,薪俸虽不高但好在并不忙碌,也不用出去日晒雨淋。
而此时许定远上呈给唐世勋的几张纸,便是许定远自四月上旬进入东路联军参谋分部以后,历经大半个月苦思冥想的‘成果’,即他修改过十余次的方略。
许定远并无参赞之权,因此他从最初拟定方略以后就私下呈给赵吉晟过目,当赵吉晟耐着性子看完之后遂委婉地给他提了不少意见。
其实赵吉晟是想让许定远知难而退,谁知他隔了一日又将修改后的方略拿去给赵吉晟过目,如是再三,本就事务繁忙的赵吉晟总算是忍不住发火了。
之后许定远又拿着他再次修改后自认为很完美的方略去给同僚们看,但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他,若非同僚们皆晓得他是衡州府代同知许定江的亲弟弟,更是北路大总管许南潇的亲叔叔,同僚们才没有当面讥笑他莫要再做甚谋士梦而丢人现眼之语。
而许定远又不敢把他这关乎军事机密的重要方略拿给家人或外人看,因此他只能自己琢磨,而他每日去东路参谋分部的档案司点卯以后便独自查阅各种资料,以期完善他的‘杰作’。
由于东路联军的总部行营就设在衡阳城外,因此许定远每日下班后便回到这城北金秋巷的许府歇息,他和妻儿等皆住在许府中庭的侧院之内。
由于近日接连大雨,许定远昨日便因染了风寒而发烧,因此今日他便让家仆去东路参谋分部帮他告了个假,是以才赶巧在中午碰上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唐世勋,若非生病,许定远这个时候可不会待在府内。
唐世勋此刻也是暗自挠头,其实他适才让许淑贞和许中博等四人先离开宴厅之时,本是想让这病秧子‘许木头’也一同离去,因他跟许南潇在潇阁演的那出摔杯子加怒骂的好戏,是为了将许南潇她爹许定江给‘逼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