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月上中天,月光如水,洒落人间。
“女君用力呀,看见头了!”
产房里接生老媪神色紧张,顾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揪紧了身下褥子,女子生产何其痛,她没吭一声。
房外的人更加心焦了,来回踱步,脚下都快踩出坑了。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不会出事了吧?”
管事连忙安慰,“将军且安心,这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这是节省力气呢,况且夫人这是头胎,是要艰难些。”
何将军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嘴角都快急出燎泡了。
伸长脖子,简直望眼欲穿。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中,里面传来惊喜的声音。
“生了生了!”
终于生了,何将军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这简直比打仗还令人紧张。
一个长相富态的老媪抱着一个红色襁褓出来,满脸喜色。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生了一位女公子。”
“女儿?”
说实话,何将军是有些失望的,他有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看重儿子甚过女儿,因为男儿能出将入仕,顶门立户。
接生的老媪看见了,心里了然,连忙夸赞道。
“将军可要看看女公子,不是老身夸大,老身接生了这么多年,才从未见过一出去就这样俊俏的小女娘,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日后长大了准是个大美人。”
何将军却不以为然,刚出生的孩子能好看到哪里去,同僚家的吸三宴他不是没参加过,皱巴巴的看的出什么?
他只当这接生老媪是恭维,不过这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虽遗憾不是儿子,不过心里还是疼爱的。
笨拙的伸手接过孩子,或许不是足月生产的缘故,怀里这个小儿,像猫儿一般,他小心揭开柔软的襁褓,这一看却是狠狠惊了一把。
无他,只因这孩子生的实在太好了,白白一团,像玉人儿一般,无一处不精致,睡着了,纤浓的睫毛还挂着泪珠,如花泣露,惹人怜爱。
何将军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一些,心软成了一汪水。
抱着爱不释手。
直到孩子被抱进去了,他还一脸的傻笑。
第二日,顾氏问起女儿的名字,何将军苦恼了很久。
只觉得什么样的名字都配不上他的女儿,想来想去,忽然一拍脑门。
“就叫昭君吧!”
“昭君,何昭君……”
顾氏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柔柔的笑开了。
“昭君好,就叫昭君!”
他们夫妻俩都是秭归人,听着昭君出塞的故事长大,若是美人有一个具体的形象,那必然是王昭君。
襁褓中小小的一个人纤浓的睫毛扇了扇,睁开了眼。
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如两潭秋水,水盈盈,雾蒙蒙,长睫忽闪了一下,在夫妻俩惊奇的目光下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又睡着了。
弄的两人摇头失笑,“真是一个小懒猫。”
……
春去秋来,院中海棠开了六次,六年过去了。
天下初初平定,各地尚不安稳,何将军带兵出征,常年在外,六年的时间,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屈指可数。
昭君上一次见他时,已经是三年前了,阿父陪她过了一个生辰。
“昭君,来阿母这里,我们要进宫了。”
顾氏在不远处对她笑,六年的时间让她一身温婉的气质越发沉淀,只是眉眼间似有若无笼上了一缕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