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冬迅速擦了擦眼泪,扯开笑脸道:“没,娘亲就是想一些过去的事。娘不是难过,而是高兴,这叫喜极而泣。”
朱珠似懂非懂,不过见娘亲确实不像是难过,便松了一口气,自己也开心起来。
铺子里,昨天搁箱子里的蔬菜有点发蔫了。王丽雍打了一些井水过来,泡着根茎,并且在叶面上洒了一些水滴,才使得那些蔬菜勉强能看。
同昨天一样,这绿叶蔬菜不乏人问津,正经下单的却一个没有。王丽雍以为今天也就这样了,却不料,日近正午时,陆续来了好几个采买,指名要采购绿叶蔬菜。他们一开口都是几十斤的量,在王丽雍表示限量出售时,虽然皱了眉头,但还是签下了订单。王丽雍一下子拿到了近二两的定金,喜得她眉开眼笑,也惊得一旁的小伙计大地直呼“碴拉”。
忙碌过后,王丽雍这才定下心来思考这局面来源。大概是今早给柳家的蔬菜送到了,旁的人家收到了风声,便找上门来了,她该多谢柳管家帮她宣传才是。
“不知道爷爷和大伯会不会拐过来铺子一趟呢?要是他们过来,小姑父再顺势将他们留下喝茶聊天,这隔阂不就慢慢可以消除了。”王丽雍百无聊赖之余,忍不住坐在铺子里瞎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过却也不是那两个曹操。出现在陈家炭铺门口的,是王鸿识和王丽容。他们推着家里送菜用的手推车,身旁也没有其他王家人,显然这两个才是今天的送菜工。
“咦,怎么是你俩过来送货?爷爷和大伯呢?”王丽雍走到门口迎了迎,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附近确实没有爷爷和大伯,遂一脸疑惑问道。
“姐,家里出大事了!”王丽容将手推车放好后,一脸急不可耐得对她姐说道。也不等她姐问,便一顿噼里啪啦,将家里昨天发生的惊天巨变,完整得传达了一遍。
昨天,王丽雍从长流村出发来青鹿镇的同时,崔小翠也带着她大哥出现在王家。
崔志刚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交赔偿款,还有给王丽雍斟茶道歉。没想到那么不巧,王丽雍这个正主不在,他只能交了四十两赔偿款,拿回了那张卖身契,并约定不日会再上门请罪,结束后,他便一刻没有多待,头也不回得走了。
听崔小翠说,这四十两银子,崔大家凑得颇为艰辛。不仅卖了家里一些存粮,当了一部分旧衣服,崔母还舍下老脸朝族人借了一些。就这样下来,还是不够。崔母只好拿出她剩余的最后家底,一对金镯子。因为金镯子意义非凡,所以崔母没拿去当掉,意思是先垫给王家,日后她有银钱了再赎回。
为了防止这赔偿款被崔志刚拿去赌,从开始筹钱到回到王家,这些银钱一直给崔小翠保管,一点给崔志刚染指的机会都没有。
在王大富和姚青花的示意下,那赔偿款直接交给了苏玉琼。
原本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了,谁知,那对有特殊意义的金镯子,却意外得引起了风波。
当时,苏玉琼接过赔偿款后,是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的包裹。她特意拿起那对金镯子观察了下,“这镯子看着确实贵重,花样也不错,怪不得崔大娘那边想要留着,我猜着,应该是她以前的嫁妆才对。”
姚青花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得看着,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劲。她从苏玉琼手里接过那对金镯,熟练得在某个隐蔽处摸到了熟悉的“姚”字后,脸一下子变了。不过,她按捺下了激动的心情,神色如常得问崔小翠这对金镯的来历。
别说,崔小翠还真知道。于是,在她声情并茂的讲述中,王家人听到了一个充满伤感的故事,慈母苦护金镯,以待赌棍儿回头重整业。
原来,这双镯子是崔志刚特意买给崔母的。两年前,崔志刚欠下了巨额赌债,被押在赌坊拘着。家中却实在挪不出那么多银钱,崔母急怒重忧之下,病倒了。过了几天,崔家还未交赎金,崔志刚却一身簇新衣裳,全须全尾回来了。
家人问及原因,他只说一时赌运好,赢了许多银钱,把赌债给还了。之后,他又背着旁人,将这对金镯子送给了病榻上的崔母,以此宽慰她。并且在她床榻前立誓,绝不再赌了。
崔母本不相信,毕竟这样的誓言,她听过太多次了。谁知道,崔志刚竟然说到做到,连续半个月不曾涉足赌场,乖乖下地种田了。因此,崔母的病,竟渐渐好了。
可惜,崔母病愈没多久,崔志刚的病又犯了,他固态萌发,又悄悄赌上了。
崔母失望之余,也下定了决心,以后,无论儿子要钱再急,她都要死死守住这对金镯子。因为她还期盼着,儿子有一天真的能够回头,到时候,这对镯子就是他重新振作的资本。
“大哥一直以为这对金镯子已经被我娘当掉了,没想到,却是被我娘硬生生藏了两年。可惜,我娘说,还是避免不了‘还债’的命运。”
故事的结尾,崔小翠忍不住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那一刻,她也感同身受崔母的无奈和遗憾。其实,她何曾不遗憾呢?她也一直在心底偷偷期盼着,有一天大哥能够醒悟,让她可以骄傲得对外说,崔志刚是她哥哥。这个无关虚荣心,只是一种荣誉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