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黄龇牙咧嘴的威慑下,以及王大富要杀人般的眼神中,这些妇人将自己消息的来源抖搂了个干净,也将流言的责任全部推到“上家”身上。
王大富目光如炬,沉沉得问了一句,“所以,你们是亲眼见着,我小闺女和人私奔了?”
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王大富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他对外向来都是笑眯眯的,很少冷脸,更别说黑脸了。但是,此刻,他的脸,每一条皱纹都明白表达了主人的气愤,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这些褶皱中间喷出火来。
在他慑人的气势下,有几个妇人或害怕或尴尬得低下了头,却还有一个嘴硬的,回话说:“那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指定假不了呀……”
“我就问,你亲眼见着,我小闺女和人私奔了吗?”王大富还是这一句,语气更重了,脸上的皱纹也更红了!
那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千斤重的砝码,压向了那回嘴妇人的心上。她终于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王大富冷哼一声,“再乱嚼我王家的舌根,我不找你们,只找你们男人掰扯。你们男人做不了主,我就找你们长辈。长辈再做不了主,我就找村长……总有人能管住你们的舌头!”
说完这句,他也没心情带小外孙女玩耍了,抱紧了她,招呼小黄,原路折返回去。
等爷孙俩走远后,那些妇人才慢慢抬头,似乎因为刚刚气氛太过压抑,其中一人还屏住了呼吸,这会儿,仿佛被释放了,狠狠得呼出一口浑浊的白气。
“吓人古道的,我刚刚都不敢大声喘气,差点没憋坏我!”那个胆小妇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哎哟喂,那王家大爷平常挺乐呵一个人,没想到黑起脸来,比那公堂上的知县老爷还吓人嘞!”
“也难怪人家当爹的生气,要是我闺女被人这么嚼舌根,我指定也不乐意了。”
“切,你啊,惯会马后炮,刚刚可是你嚼得最欢,差点连人家肚兜绣啥花样都说了。”
“嘘嘘嘘,噤声吧,还不够吓人嘛?刚刚!我不同你们一处胡扯六拉了。旺哥儿,玩够了,咱回去吧,娘给您烙个饼去。”
最后这话,还是刚刚那憋气的胆小妇人说的。她显然吓到了,不打算继续闲聊下去,用美食诱惑了自家娃,便匆匆离开了。
其余妇人面面相觑,也没了谈兴,陆续召回自家娃,有些败兴得回去了。
大河边的情报中心,今日暂停了营业。
爷孙俩回去的路上,朱珠全程都很安静,仿佛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不能捣乱似的。
回到家后,王大富亲手将朱珠交给了她娘。之后,一声不吭,又带着小黄出了门,只是手里还多了一根木棒之类的东西。
王美冬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问闺女:“你姥爷这是咋啦?”
朱珠“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指着大河的方向,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她们说,娘是坏女人,私奔,破身子,嫁给货郎。姥爷生气了,问,亲眼看到了么?我害怕,姥爷脸黑黑的,冰车也没得玩,就回来了。”
朱珠虽然人小,不懂那些话的意思,但不妨碍她能够复述旁人的话。
王美冬听明白了!这段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再次将她扎的体无完肤。她脑袋嗡嗡响,反射性得大喊一声“娘!”好像这声娘,可以唤回她继续面对流言蜚语的勇气。
姚青花正在里间,美滋滋得整理小闺女给的礼物,听见闺女惊恐声音,立马甩下手中的被面,紧跑着赶了出来,嘴里问着:“咋啦咋啦?”
王美冬只觉得天又塌了。前两天,她还沉浸在与娘家团圆的喜悦中,这一刻,她恐怕又要再次面对分离了。刚刚爹爹的脸色,她看得很清楚,他生气了!这份生气,或许有几分是对那些长舌妇的,但,剩下的那几分,自然是对自己这个做错事的人!
她觉得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未免太重。是的,她一时冲动,做错了事,但也及时醒悟了。就这样,她也为那次的冲动,承受了几年的痛苦,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难道又要再次陷入那种痛苦吗?而这次的痛苦,又得持续多少年?想到这里,她悲痛欲绝,抱着她娘呜呜呜得哭了起来。
姚青花左问右问,小闺女就是不说话,把她急得都生气了,喊道,“哎呀,你这死妮子,有啥话你倒是好好讲,光哭顶什么用?”
一旁的朱珠见她娘哭了,自己倒不哭,来到姥姥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角,说道,“我晓得是咋样一回事。”说完这句,便把她刚刚讲给娘亲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刚刚还觉得心里直突突的姚青花,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原来是为着这个呀,恐怕小闺女还以为她爹这是又生气了,吓坏了。
她开口安慰道:“你爹这次,既然能够让你们一家三口进门,收了礼物,就代表,他已经原谅你了。你别怕,也不要自己钻牛角尖,你爹,是气那些扯老婆舌的,啥事不知道,就坏你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