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盯着手里的那一瓶金疮药,不知作何心情。回到屋中,将药瓶往床上一扔,又细细洗了个手。
伤口不大,是她故意在水塘边上磕的,如今经清水一刺激倒是犯疼了,她又重新将药敷上。
想要消除裴现的顾忌真的不易,也不知他如今信了自己几分。
如今祁安国的局势已因为她搅乱,淳于宗的荒淫举动激发群臣之愤、失去民心导致令其退位让贤的结果是迟早的事。
且她给淳于宗的那一剂猛药支撑不了太久,最好是在此之前筹谋,彼时再好好利用淳于宗一死做文章。淳于宗膝下只有三个皇子,其中一个尚且年幼,另一个庸碌无为,剩下的二皇子淳于晋颇得淳于宗赏识,这么多年来也是朝臣心中公认的王储人选。
但花未眠记得,前世的裴现虽与淳于晋有些表面上的交集,但并未走得太近,只因他是陛下的人,只忠于君主。
那么这一次,裴现会如何选择呢?若是淳于宗一死,他是会联合穆如卿一道拥立淳于晋,还是会培植没用的大皇子或年幼的小皇子?当然,花未眠相信裴现会选择后者,真是难为他在淳于宗手底下蛰伏了那么多年,若只是为了选择一位新君尽忠,他也不必如此耗费心机收敛锋芒。
而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不会让裴现好过。
杀死一个人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可单单要了裴现的命实在太便宜他了。她不甘心,哪怕再等,再忍,她也要等到裴现同样被伤害到遍体鳞伤的那一天。
杀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在当他以为拥有了一切之后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权势,爱情,统统只是虚空堆砌的假象。一朝高起,一朝重坠,她还给裴现的“大礼”当是如此。
唯有令其尝尽背叛滋味儿,方能泄心头之恨。
花未眠将药粉重新撒上,辛辣的感觉让她不禁蹙了蹙眉,这伤口确实不够深,不过是破了层皮。如此无关紧要的伤痛,她觉得无所谓,可那个人若是在这儿,估计又得心疼了吧?
花未眠想起时渊沉下脸的模样,不禁失笑。
当初他走得匆忙,甚至未曾与她好好告别,可见北漠国是发生了十分急迫的变数。至今为止,已逾三月之久。
这三个月,时渊未曾给她来信,她也全然不知北漠朝堂的情况。
“时渊,你还好吗?”
“我许是累了,常常想起前世在花容国那些快活日子,想起你常伴身侧的时光,哪怕你早已不是花影,恐怕记不清那些东西了。可是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
下一句话,将要出口,却戛然而止。
空气里始终飘浮着属于夏天的味道,花未眠抬眼望向窗外,只见草木茵茵,天空一片碧蓝色。
“我想回婪山,想与你一起。”
“师父他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可是当我们解决完困阻在眼前的一切,你愿意抛弃所拥有的一切权势,与我归隐山林,从此把酒话桑麻吗?
因为伤了手,这两日花未眠过得十分清闲,再一次召见,是裴现命她布菜。
从小厨房将菜端到寝室,到了才发现只有她跟裴现两个人,她将菜盘子一一摆满了桌面。
“坐。”
“侯爷,这恐怕不合规矩。”
“无妨,此处只你我二人,无需拘束。”
花未眠坐到了裴现的对立面,她看着这满当当一桌子的菜,心中微顿。
“侯爷,索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