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等他拒绝就大步走出去。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躲得了。
在走出房间，从栏杆往下看的时候，下面站着一个人，他垂首看着自己手中的权杖，但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他倏然抬头，准确无误的看向了她这边。
他们四目相对。
过了几秒，乌合首先移开了视线。
她下了楼，米契尔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圣女。”
似乎是在说霍乱神的圣女，又似乎在说黑暗神的圣女。
她感觉其实知道他投靠霍乱神的人或许不多，也许他的主教们并不知道。
米契尔在说完之后向她伸出一只手，乌合看了眼那只手，没有想理会的意思。
正在这时她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伊夫力追了上来，他很焦急的样子，还没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就喊：“你们……你们为什么带走她？”
他失了风度，想要狠狠去瞪视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圣子，但却反而被震在原地。
对方眼中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情绪，但只是那轻飘飘一眼，却足以让他停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什么。
“谢谢你暂时为我们圣女提供了住处。”黑暗神圣子慢慢开口，说话时就像唱歌一样好听。
他晃了晃手，身后就有人抱着几个大箱子走上来直接打开，里面满满的晶石一瞬间发出晶亮的光。
伊夫力睁大了眼睛，他虽然有钱，但这可是上等晶石！
晶石从来都是硬通货，一个上等晶石就能买来百来个奴隶，或者一个高级魔法器具。
乌合看着那箱晶石也眯起了眼睛，好家伙，她当光明圣女这么多年，也只攒了半箱上等晶石啊，这家伙光谢人就拿出了三箱。
米契尔视线转移到乌合身上：“圣女？”
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有没有一丝压迫感，此刻也只是含着一些催促，可乌合却紧张起来。
她从刚才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耳边就一直若隐若现着一些细微的声音，像警铃，急促且带着不详的预感。
这凭空的声音就像多年前她站在小巷里听到的那一声“乌合”一样，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乌合伸手搭在他手腕上，对方就连手腕也有些冷。
这时伊夫力又叫了她一声，她还没转头，几个士兵就挡在了她面前，将伊夫力围住。
米契尔充耳不闻，在他眼中那个人既然看见了那几箱东西，就代表了他的放弃。
他将她带到了马车上，狭窄的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米契尔倒了一杯茶挪到乌合面前。
这里理应是没有流行“茶”这种饮品的，但米契尔本体偏好这种东西，所以他派了很多人去搜查，终于在荒山野岭找到了类似“茶”这一种植物的平替。
乌合没有闻过这种味道的东西，她端起来轻轻嗅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苦涩感瞬间蔓延口腔，虽然后面很快化开，留下一种清新感，但是入口的那一瞬间苦涩还是让她有些不能接受。
她应该是没喝过这种东西的，但是却隐隐有些熟悉感。
熟悉感？
她又抿了一口，终于受不了的放下。
这茶果然对于不常喝也不太爱喝的来说一点也接受不了……
……“茶”？
她刚才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这个词，可是她应该是从来没喝过这种东西的，她从小就没接触过，是这样没错。
她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乌合沉默太久，米契尔就以为她被苦到了，这种东西这里的人乍一喝确实接受不了，他就准备给她换一杯东西。
“若是不喜欢就换一杯。”
他指尖刚触到杯面，手就忽然被乌合按住，他抬眼，对方有些走神，没注意分寸，她说：“不用……挺好的。”
她的手是温热的。
当然，正常人类都该是这种温度。
米契尔收回手，笑：“好。”
乌合又问：“这叫什么？我从来没喝过。”
“我把它叫作茶。”他回答。
而乌合手一颤，她更加迷茫起来。
米契尔几乎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询问：“怎么了？”
“……只是觉得很贴切，很奇妙……这是市面通货吗？我在巫族没喝过，光明大陆也没有。”
她说了“光明大陆”，米契尔也没有反应，他在她消失这几天就已经猜到她会查到这一地步。
他也很耐心的回答她这个问题：“不，很久之前我意外发现的，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他取的？
他取的她怎么知道的？
这个名字就像刻在脑子深层次里一样，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就能回忆起来。
这个契机是茶？
不……不……
或许这个契机是他。
乌合看向米契尔：“原来如此。”
闲聊到这结束，米契尔慢悠悠的和她说：“接下来我会安排一下你在这的活动，放心，不需要多久你就能获得足够信仰力。”
这话表明他已经知道她知道了，但她已经习惯，直截了当问：“然后呢？成神之后呢？”
米契尔表情依旧轻松，似乎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拥有了很强的力量。”
乌合追问：“然后呢？”
他故作疑惑。
“代价呢？”她盯着他：“我最终下场呢？我会付出什么？我会死吗——让一个女巫去成神？”
“代价？”米契尔没有撤去“疑惑”这个表情，他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臂搁在桌面，姿态随意。
“这个东西是必要的吗？”
他反问：“代价是必要的吗？是必须你承受的吗？”
她有些无语，争辩道：“……一个人得到好处之后那个人肯定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她迎着他的目光一怔。
他脸上是疑惑，眼睛里却是平静，就像一个割裂体。
代价的承受方必须得是你吗？
米契尔声音淡淡：“霍乱神很喜欢你，你知道的，这是一个很幸运的事情，因为你可以因着这个‘喜欢’得到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