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歇骇得很。
【娘娘,此乃大不敬之罪!您莫要再说了!】
可黎晚歌却紧紧抓住那些承帝送给她的诗文,似没听见,双眸空洞无神。
【什么思念亡者?只怕是对着本宫,悼念亡妻……】
王不歇惊愕地抬头。
【娘娘?!】
黎晚歌忽而冲了出去,奔波在大雨中。
王不歇连忙起身。
【娘娘,您要去哪儿?!】
黎晚歌拼尽全力跑,手中死死拿着被雨水浸湿的诗文。
满宫无人敢拦,唯有王不歇跑在她身后,对她不断呐喊规劝。
等王不歇追到东宫,却为时已晚。
黎晚歌站在东宫漫长台阶下,她浑身被雨水淋湿,目光遥望尽头。
台阶上东宫殿门前,承帝一手持伞,一手紧紧牵住九岁的太子裴济光。
三人对立,承帝与锦妃四目相对,一个面色暗沉,一个双目赤红。
【太子是你的孩子,书儿就不是了吗?他也是我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你欺我至此,是我痴、是我蠢,我认了。可为什么你要放纵太子,害死我的书儿?!】
太子裴济光闻言,朝承帝身后躲了躲。
承帝眸光冷厉,不复往日对她的柔情。
【朕说过了,太子是无心的。书儿的死是意外,没有人需要为此负责!】
黎晚歌觉得可笑。
【无心?若是无心,他怎么会……?!】
话说一半,太子裴济光连忙拽了拽承帝的衣袖,一脸无辜。
【父皇,我怕……锦妃娘娘为什么要这样恶狠狠地说儿臣?可是还在为了弟弟的事恼我?】
此话一出,承帝心疼地拍了拍他,随即眸色狠厉看向锦妃。
【你若现在回宫,朕就当无事发生。】
黎晚歌仰天哈哈大笑,笑中带泪。
【事到如今,还能当无事发生吗?我的书儿被害死了,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而我枉为人母,无法为他报仇,就连一直以为的情意,原来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她披头散发,形态疯癫。
【我知道了,不是太子无心,而是你!】
在王不歇惊恐的眼中,就见黎晚歌怒指尽头的承帝,声声控诉。
【是你!裴宗承,你才是无心之人!】
承帝见她胆敢直呼他的名讳,勃然大怒。
【放肆!】
黎晚歌却决绝地看着他,眼眸通红到仿佛下一刻就能淌下血泪来。
她忽而摸向自己鬓发间摇摇欲坠的一枝金钗。
【裴宗承,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猛地拔出金钗,就要往自己脖子刺去。
王不歇吓得连滚带爬过来。
【娘娘不可啊!后妃自戕是大罪!】
但黎晚歌不管不顾,就在她的金钗离自己脖子只剩下毫厘时,上方的承帝开口。
【晚歌,我们还剩个女儿,你连女儿也不要了吗?】
话音刚落,黎晚歌手中金钗骤停。
再迟,一寸之距即能见血。
王不歇刚好近身,掰了她的手,把金钗打落在地。
黎晚歌失魂落魄地跌坐下去。
大雨无情,将此娇花般的女子摧残得身心俱疲。
漫长台阶,二者相对,承帝始终站在太子身边,没有走下一步,到她身旁去。
黎晚歌愤恨地抬头,无望地看着他,忽而一切怒意和不甘皆消散,化作满腹委屈的泪水,她似一个孩童般无助地哭着,对他说:
【陛下,早知你这样待我,我当年就不去赛马了。】
承帝才想起来,对她来说,二人是定情于那日夕阳下一场美好的赛马。
可他不是。
对他来说,那时候是谁在御用马廷赛马,都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当她赛着马时让他瞧见的那张脸。
那张与亡妻孟令瑛几乎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