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珏看了一整晚画本,临到天亮时才睡下,连做个梦都是活色生香的,以至于睡姿有点狂野,闭着眼一脸陶醉,被子被踢到了床角,里衣卷了起来,露出白软软的肚皮,像一团轻柔的云,也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日上三竿,几只雏鸟落于花树之上,叽叽喳喳叫着,初鸣之声十分清脆。
身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沈庭珏虽然睡得香,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警惕性还是有的,闻言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去,目光冰冷,眼底透着阴森杀机,不是一般的凶。
见是太子殿下,才默默松开枕头下的匕首。
差一点就拔刀了。
“醒了。”萧寒烨斜躺在他身边,单手撑着脑袋,姿势摆得慵懒又风情,唇角上挑眉间含笑,衣服也不好好穿,领口敞开,露出大半胸膛,把他自己搞得很是浪荡迷人,不像是一国储君,倒像是帝王身边的妖妃。
沈庭珏一瞬间想到了上百种不穿衣服、纵情享乐的画本情节,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在沉稳矜持懂礼数的暗卫首领和见色起意搞流氓的相府公子之间来回挣扎,最后决定选择后面的人设,挪上前去,伸手光明正大吃豆腐,嘴上问道:“殿下为何在这?”
萧寒烨捏捏他的脸,反问:“孤不能在这?”
沈庭珏无语看他。
这话问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解释,此时此刻,你都不应该出现在我床上好吧?晚上就还解释得过去,毕竟漫漫长夜,寂寞空虚可以理解,大白天就太不合理了,简直不务正业得很,而且在我床上也就算了,还搞得衣衫不整,好心机。
沈庭珏吃够了豆腐,把手收回来,面上恢复了书香门第该有的斯文人风范,红着耳根,气呼呼指责太子一句“有辱斯文”,卷着被子滚到角落,打算继续睡回笼觉。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哪怕不是亲生的,放在身边养久了,也能像个七七八八,比如这句“有辱斯文”,神态语气简直与丞相如出一辙,萧寒烨头有点疼,心想两人这婚实在得尽快成,才能早日把小暗卫带回东宫,待在相府,要是彻底被教坏就惨淡了。
萧寒烨凑了过去。
沈庭珏偏开脑袋,伸手推他:“我还没洗漱,不要亲。”
萧寒烨也就蹭蹭他,闻言失笑一声:“谁说孤要亲你了?”
沈庭珏:“……。”
自作多情,好尴尬。
沈小侯爷当即一副要开始恼羞成怒的表情,萧寒烨及时顺毛,朝他脸上亲了几口,又在白皙的脖颈处留了个牙印。
沈庭珏这才面色缓和了些。
萧寒烨把他抱进怀里:“日上三竿了,还不起?”
沈庭珏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
萧寒烨不解:“为何?”
沈庭珏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梦见你穿喜服时,露出了娇羞风情的姿态,结果被雷醒的。
他沉默片刻,忽然坐直起来,还很后怕地揉揉心口,演技特逼真:“梦见了以前一件事,半夜惊醒,便彻夜难眠。”
萧寒烨瞬间来了兴趣,有一下没一下捏他的后颈:“说说。”
沈小侯爷话本可不是白听的,已经熟悉各种套路,心思也九曲十八弯起来,盘腿坐好,抱着胳膊,直勾勾盯着萧寒烨,跟三司衙门要开堂审问的架势一样。
太子殿下向来顶天立地,无所不惧,不服就干,可惜今非昔比,多了个惧内,最怕沈庭珏这副明显要找事的姿态,每次都搞得他压力山大。
萧寒烨疯狂回忆着自己以前究竟做了什么能把他半夜惊醒、彻夜难眠的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毕竟他以前虽然坏,但那是坏在别人身上,对下属皆是亲切友好,尤其是对暗卫营,否则那帮暗卫也不可能活得如此无脑快乐,至于对暗卫首领,那可是东宫上上下下皆知道自己对他的偏心。
萧寒烨受不了这种心理战术,戳了戳沈庭珏的肩膀,又将人一把抱回怀里,手指绕过他的黑发:“是什么?跟孤说说。”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先慌,有些事,该面对就得面对,大不了死皮要脸耍无赖,没有什么事一顿亲亲抱抱撒娇娇解决不了的。
沈庭珏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萧寒烨被搞得更有压力,深情款款,一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说,不然孤好担心”的表情。
沈庭珏道:“殿下曾说自己不喜男风,厌恶至极。”
“???”
萧寒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这话,就算有,绝对没在小暗卫面前说过,哪怕是他们在山上意外春风一度后,自己还很贴心地抱着人下山,又洗干净又上药的,一句嫌弃的话都没说。
若是换成别家主子,绝对会满脸厌恶,让对方自行去刑堂领罚,打个百八十鞭出出气,更无情的话,甚至会把人赶走——毕竟他那群熟知天下八卦的暗卫,私底下都在议论别家的主子到底有多坏多坏。
萧寒烨道:“那话没什么毛病吧?孤是真不喜男风,比如像尉迟盛闻惊崆这种大老粗,孤简直不敢想象跟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又或者是那些弱柳扶风矫揉做作、浓妆艳抹把自己搞得像女儿家一样的少年,孤也不喜。”
沈庭珏抿着唇。
萧寒烨小心翼翼伸出手,讨好似的勾住他指尖:“女人也不喜欢,所以这并非喜不喜男风的问题,只是因为你恰好是男的,孤也恰好喜欢你,如果你突然变成女的,孤也照样喜欢,总结下来,就是孤只喜欢你一个,不管什么性格,孤都爱得要死。”
一排暗卫齐齐坐在屋顶,感觉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学会说话了,真是非常令人欣慰啊。
萧寒烨继续用情圣一般的眼神看着沈庭珏:“如果换做别的暗卫落崖生死不明,孤顶多也就派人去找,哪里会担心得终日寝食难安生无可恋,因为在孤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刚夸自家殿下越来越会说话的暗卫们顿时一脸无语,颇觉人间不值得,很想泪奔。
果然是他们错付了。
沈庭珏依旧一声不吭。
萧寒烨在他额头轻吻了一下:“不信的话,孤可以对天发誓。”
“......冯管家说,对天发誓都是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的男人,越不靠谱。”
阅小话本无数的沈小侯爷想了下,勇于提出新思路:“殿下不如每天站在相府门口,对我念一首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