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萨满14岁,正在上初二。
那天,是阳历4月19日,农历3月28日,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离五一小长假只有11天,五一是劳动节,也是萨和平和段文君的结婚纪念日。
当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这个小长假,打算好好游玩放松的时候,萨满全家却是在无尽的悲伤中度过的。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没有人能未卜先知。
段文君倒下了,一连两周都精神恍惚,时不时的会说一些胡话。
萨满的二姨段文秀,放下自己的生意,天天在段文君身边陪着,给她做饭,陪她说话,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文秀,你最近你店里生意忙不忙?”
段文秀和老公两人一起做生意,他们在梓潼西关批发市场开了两个门店,一个批发玩具,一个卖婚庆用品和各种礼品。
两个门店生意都还不错,自己当老板,全年无休,天天都得在店里熬着。
累是累点,可是自己给自己干,不用看谁脸色,心情好,也赚得多,总比上班和打工要强很多。
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段文秀也是没办法,让店员一个人看店,自己全天陪着姐姐。
偶尔,段文君看起来又和以前一样,看着妹妹,还会问她的生意好不好,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却一点都记不起来。
“不忙,我没事,这两天没生意,我来你这里逛逛。”
段文秀胡乱编着理由搪塞姐姐,尽量说的平静。
其实,马上过节了,她最近店里生意很忙,每天都能卖两三万,卖货收款绑定她的手机微信和支付宝,每一笔收入她都能看得见。
段文君想不起来也好,想不起来,起码暂时心里不会那么难受。
“嗯,那你今天就在这里吃饭,我叫你哥一会儿回来买点肉,再多买几种菜,今天咱们人多,吃饭热闹。”
段文君笑着说,说完起身往卧室走,要找手机给萨和平打电话。
“姐,你别打电话了,你忘了,我哥这几天去北京学习了,得过一阵才能回来。”
段文秀强忍着心里的难过,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来安慰段文君。
这几天,段文君一直这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一点都不记得萨和平已经走了,总是会说一会儿让他干个这,一会儿再让他干个那。
每次,段文秀都会哄她,说萨和平是去北京学习了,还没回来。
每次段文秀这么说,段文君就笑着点点头。
她说:“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你哥去北京学习了,白天他要开会学习,打电话会打扰他学习的,等他闲了再说。”
段文秀也只能偷偷的抹眼泪,不让姐姐看见。
不知道她以后想起来了会怎样?
段文君才42岁,还有两个孩子,以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她一个人能不能撑起这个家?
那段时间,萨满每天都正常去学校,却每天都是趴在桌子上哭,老师讲什么,她根本就听不进去。
有时候默默流泪,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跑出教室,在卫生间里号啕大哭。
等哭够了,再次回到教室,眼睛又红又肿,老师只是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点安慰,同学们悄悄的递给她一包包纸巾,跟着她一起难过。
回到家里,她还要像个没事人一样,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学习。
萨满在家里从不流泪,她强忍着,怕自己哭了会惹得妈妈更难过。
妈妈现在的状态,就如同行尸走肉,没有灵魂,她不能再给妈妈添堵。
萨和平下葬那天,萨满恰好中考体育考试。
她连续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考试前一天晚上更是彻夜未眠。
她和哥哥两个人给爸爸守灵,整个晚上都在灵前守着,没有离开。
这是爸爸在人间的最后一晚,是他们能陪着爸爸的最后一晚。
过了明天,他们就真的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再也见不到那个视他们如生命的男人,再也见不到那个时刻在他们身后保护他们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曾经,他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地,是他们头顶上的那把大伞。
他走了,他们的天塌了,地晃了,伞也东倒西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