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市,日暄风软、秾花烂漫。
已是夏初,空气中却弥漫着春日的味道,流媚飘香。这也是这个位于阴山南麓的城市一年中少有的惬意、舒爽的时节。没有冬日的风寒,没有盛夏的燥热,一切宛如品酒微醺,茗茶闲适,恰到好处,不温不火。
与阴山北的庆北县城不同,延庆市的俊男靓女早已是夏日装束,女子们更是在熏风乍起的时节,穿起了形色各异的裙装,或长或短,或素或绚,尽显纤柔的身材。
女为悦己者容,江小爱却自感容而无悦己者,她妆容未修,形容憔悴、失魂落魄地仰躺在晴暖阁的大床上,呆望着窗外的天空,进入忘我境界。
当她得知邱牧阳为救人背部受伤后,一时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就开了TT直接奔了庆北县,远远地看见昊北楼才停了车,思量再三,认为一个女子这样去见一个曾被自己两次拂袖而去晾晒在那里的男士的确有些出乎情理之外,更尴尬的是这个男子还是有妇之夫。
本来自己的两次拂袖而去是为了惊醒那个男人,让他慎重考虑两人之间的情感纠缠。不要随随便便,恣行无忌,轻视了自己纯洁无瑕的真感情,自己是情非得已喜欢上一个人的,并非看中了他的钱财,自己看中的是他潇洒俊逸的气质。邱牧阳,你怎么就不懂呢?就不能慎重其事,让两人齐心合力把这段感情抬升到一个纯洁而神圣的高度,让它幻化成一种凄美的爱情,如此才能抵消世俗眼光的攻击,在此后或有的飞短流长中还能博得大众的同情和赞许。
很可惜,怨艾的心没有和双脚同步,不知不觉间,她还是走近了昊北楼,钻入一家超市,没错,还是馨园宾馆旁的那家超市。
半小时后,在她接近失望的时候,昊北楼院门却突地开了,出来个人,是邱牧阳,他开出雅阁,下车,回身把跟出来的福蛋呵斥回院,关了大门,钻入雅阁,起步,走了。江小爱追出超市只看到车屁股,等她疾走几步去开TT想追,那车却早已没了踪影。
江小爱漫无目的地在庆北县‘井’字型街道走了一圈,始终没能发现那辆雅阁的去向。她便安慰自己,看来是没事,他受伤的消息或是误传,即便不是假消息,是真的受伤了,也应是小伤,毕竟是几天前的事,应该早痊愈了。
她始终没有勇气拨通他的电话,只得怏怏地返回延庆市。
她没有回家,来了晴暖阁。她只想自己静一静,思虑些似是而非的事情。
此刻,清空旷远,邃然静谧,便觉胸中廓然而无一物,心神虚落,物我两忘。
之于欲念好像已不值一提,怨艾也早已烟消云散,牵挂似乎也无从谈起,唯有无边的寂寞频频来袭,使她不知如何应对。
电话铃声响起,江小爱看了一眼,没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不来电话,而自己不喜欢的人却频频来电呢?这已是打扰自己的清寂了。
过了一会,电话又响,她只得接了。
江小爱说:“甚?”
莫不凡说:“爱爱,我手头有新鲜出炉的新闻素材,估计对你有用。”
江小爱问:“什么线索?”
莫不凡说:“延庆市招商引资成果汇报,内部消息。”
江小爱说:“谢谢,那麻烦你发我邮箱。”
莫不凡说“我手中只拿到纸质版,你在哪儿?我给你送去。”
江小爱说:“我现在有事,下午三点购物广场咖啡厅。”
……
此时,庆北县农牧局招待所,沐平测矿院庆北项目部基地,三位项目经理关于项目部再上一支测井队的交流已经结束,邱牧阳原是准备返回昊北楼的,但想到自己做为项目部副经理,自到庆北以来在基地留住的时间少之又少,显得太不敬业,完全丢失了以厂为家的高贵品质,便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这几天,基地聘请的厨师异常高兴,许伟小队连续数日在井上施工,基地就餐的也仅只是两位项目经理和一位仪器修理工,这使得工作量大幅减少。今天邱经理回基地,霍海川经理一早吩咐炒几个小菜,买几个熟食,这已经预示着中午必定有小酒喝了。
果然,霍海川拿出了珍藏在旅行箱里的两瓶山西老汾酒,包装精美,档次不低。
霍海川说:“邱老弟,一语点破梦中人,解了我的烦忧,今个哥哥出血本,喝个好的。”
邱牧阳说:“霍经理谦虚了,这什么质什么价谁不知道,您是故意想让我说出来罢了。”
薛平说:“年龄大了,脑子真迟钝,你体会不到。”
霍海川说: “一分价钱一分货倒是能想到,但实际运行时的细节过程,例如如何让白院长认同这种方式而不至于认为庆北油田是低效市场的做法,我们还是不敢设想的。”
邱牧阳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那是霍经理太在意这个帽子,倘是无所顾忌,自然思路打开,降价竞争、甚至国企之间的合作等方式都可以设想。”
三人谈兴颇浓,直到下午三点,两瓶酒见底,三人犹自意犹未尽。
邱牧阳早已内急,只是当他望了东南角旱厕,犹自犹豫不决:“薛经理,我看你还是和农牧局协商一下,把这招待所改造一下,上下打通,一层只建一个卫生间即可,这上世纪的楼房,的确太老了,没个室内卫生间确实不方便。”
薛平一笑:“不是没想过,节约成本。”
邱牧阳说:“再上来一支队伍,人员更多,这可不行,您后勤经理要是改善了职工吃喝拉撒问题,恐怕比多挣二三百万产值都强,上下都感谢你。”
……
延庆市,莫不凡早早地来到购物广场咖啡厅,这是他和江小爱相对固定的约会地点,而且每次来首选临窗的卡座,避嚣习静,在轻缓的音乐中,看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或匆匆忙忙,或恬静闲舒,猜测他们的职业、性格也是一种乐趣,设想他们的思想、故事也是一种惬意,一切便仿佛在看一场现实的电影。
但现实总归是现实,与设想的剧情往往天差地别。
江小爱姗姗来迟不说,在拿过新闻线索资料后,面无表情。她淡然地接受了莫不凡叫来waitress点了杯拿铁,优雅、礼貌,但一切像极了搪塞。
莫不凡看着形容憔悴的江小爱心潮起伏,不施粉黛的她却有另一番风韵,他很想去抱了她,给她说给她新闻线索其实就是一个借口,他实在是太想她了,他们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肢体接触了,上次还是在半年前,也是这个咖啡厅,二楼雅间,当时灯光昏暗,暧昧中却有种温馨的气氛,她曲线柔和、楚楚动人,自己忍不住起身抱了她,吻她时却被她躲了。
自那之后,再约会见面,地点虽然没变,但却被她固执地换到临窗的卡座。这里阳光能轻易地照射进来,在这个夏日的午后浪漫依然,却也无形中驱赶了暧昧的色彩。
莫不凡不想得来不易的机会白白流失,他试图延长与江小爱的约会时间。
莫不凡说:“晚上看场电影吧。”
江小爱说:“不,累了,一会回家休息。”
莫不凡说:“是你喜欢的爱情片,讲一对欢喜冤家的《爱斗气爱上你》,正在热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