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奈神色不太自然，隐在暗处的阴影里，小声道：“时砚，你在下面等吧，七楼，没电梯的。”

其实以他的权势地位，对她家里的情况应该早就了如指掌，江奈也不知道自己在撑什么面子。

不想让自己拿不出手的一面暴露在人前，更怕陈素云和孟云良看到时砚后两眼放光，刻薄势利的讨好让她无所适从。

但在这件事上，男人相当强硬，执意把她送到七楼门口，像是猜到她的难堪，又往楼梯上走了两级台阶，不打算露面。

防盗门上贴的倒“福”早已斑驳褪色，门铃也是坏的，江奈闭了闭眼，大力拍打下去，响声在逼仄的楼道乱窜。

“谁他娘这会儿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胡子拉碴浑身酒气的男人才拉开门，透出屋里昏黄的灯光。

几乎是看到江奈的瞬间，那张狰狞的刀疤脸就坍塌下来，目露凶光，愤恨中夹杂淫邪，令人几欲作呕。

“哟，老子当是谁，这不是翅膀硬了的高材生？老子养你这么大，一分彩礼不挣就想撇清关系？！你他妈回来找打！”

孟杰显然习惯这种场面，闪身挡在江奈面前，仰头怒视面目可憎的男人，“爸，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姐姐又没做错什么，你要打她先打我……我妈呢？”

往常这种情况，孟云良自然是舍不得打宝贝儿子，任由他护着江奈去了。

但今天，男人挥到一半的手拐了个弯，一把将孟杰从面前扯开。

“老子今天不打得你喊爹就不姓孟！胆儿肥了啊，不帮衬家里，还敢断老子财路，你跟你那个妈一样贱！万人骑的赔钱货！”

江奈蹙着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让时祺别给他们送钱的事。

孟云良手脚并用，眨眼间就要往江奈身上招呼，她侧身躲避，正要反击，一道高大身影已经挡在她面前，稳稳抓住孟云良扇过来的手。

只是从容不迫的一脚，那力度几乎将孟云良踹飞，却又被时砚拽回来，手上攥起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几拳下去的功夫，孟云良嘴角溢出鲜血，脸歪向一边，口中不断哀嚎求饶。

孟杰手里捏着书包背带，抿唇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直到时砚把人踹倒在地，砰的一声把门摔上，才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时砚哥哥，你把门关了，我进不去怎么办？”

看他爸那样子，应该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妈妈又出门打麻将了吧？估计得通宵。

真好，今晚又能和姐姐待在一起了。

江奈揉了揉他小脑袋，“算了，姐姐陪你住酒店，要不要下去看一眼妈妈？”

孟杰眼睛亮了一瞬，随后又满脸失望，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不了吧，去了也嫌我打扰她打牌。”

时砚皱着眉，跟在姐弟俩身后下楼，空气不太通畅的楼道散发着霉味，一颗心像被拉进沼泽般窒息，连跳动都格外沉重。

在这样的环境里，开出玫瑰已是奇迹，怎么能要求她柔软易折？不倔强一点，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时砚，谢谢你。”

就算他不上去，江奈也不会站着任打任骂，但有他在，一切变得简单多了，她做梦都想暴揍孟云良。

江奈和孟杰坐在后座，一时间气氛低落到冰点。

时砚从后视镜里看见少女低垂的眼睫，灰败的脸色，咬得发白的嘴唇，活脱脱一只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