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雨颤着手掀开毛毯,慌张地连鞋也忘了穿。
跑到阳台的玻璃围挡边又急忙停住脚,一步一步,踩着雪往外挪。
石子路的尽头,停着那辆熟悉的宾利。
暖黄色的路灯下,男人站在车边举着手机。他肩膀压着一层雪,雪上又笼罩着一层光晕,本该浪漫。
可男人不悦的眉骨微微蹙着,深深看她。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香港么…”
“对啊,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冒着飞机能见度极低的危险,眼巴巴跑回来见你。”
宋未雨握着手机,和他隔着雪对视。
飞机禁飞,他都偏要回,疯了么?
“傅海棠你不要命了,为什么非要回来?”她手握在玻璃围挡上缘,上身不自觉微微探出。
楼下的男人似笑非笑冷哼一声,路灯在他身后,他脸藏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命,你还在乎我的命?在你心里,只有陈放的命才重要。”
他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旁边树的枝桠上,“离婚礼物。”
雪是笑话,礼物是笑话,他也是笑话。
挂了电话,直接进了车里,转着方向盘又压上他刚来的路。
远光灯打过去,薄薄积雪上,有一条高跟鞋走过的痕迹,还有他的车痕。
……原路返回,完完全全,退出她的世界。
宋未雨看着他的车缓缓离去,心疼达到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这种痛感与之前完全不同。
仅靠呼吸已经支撑不住她的生存需求,好像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正离她远去,她无理智地拼命寻找留下他的理由。
她喝醉了,脚步摇晃,却清楚记得那个文件内容。
于是,宋未雨捂着手心,不管不顾往楼下跑去。
从三楼到他刚才停车的地方,她边追赶边想。
陈放说:你早在局中,脱不开身了。
所以,是不是不管她爱不爱傅海棠,跟不跟他离婚,他早已无法带着傅氏独善其身了。
她最开始离婚的目的是切断和傅海棠之间的联系,以保护他和公司,还有儿子们的安稳。
可既然他已深陷此局,又何谈完完全全退出她的世界?
而且,他当年入局,是因为她啊。
文件上,直至死亡四个大字不断在她思绪中盘旋。
她不忍让陈放独行枪林弹雨,于是拼了命走到他身边。
可原来,一直独行那个,是傅海棠。
半夜12点,路灯定时关闭,一瞬间,那条恍若星河的长路,漆黑一片。
宋未雨站在石子路的尽头,站在他车压过的雪痕上,往黑暗里远望。
黑得干净,他走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