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谢赵贵嫔了,这事真的还需要你才能有所见效,这皇太后不是善茬,毕竟是皇上的母后,要让皇上收回成命,可不一般啊!”
在光华殿,殿阘闳闬,晋武帝珠旒黈纩,轩陛下簪冠绂冕,紫袍玉带,金瓶玉绠,萧肃清穆。
“各位卿等,现在皇太后暂时交付于廷尉中,虽然言曰尚有过错,但朕欲将皇太后和都高君移驾于永宁宫,安度后宫年月,不知各位有什么话有禀告与朕的呢……”
只见太子太傅兼中书监张华持笏札而出道:“皇太后并没有得罪先帝,与所亲结党,在圣世不能作人母榜样。应按汉成帝赵皇后的例子,称为武帝皇后,安置在离宫,使亲眷之恩保持始终”。
尚书令、下邳王司马晃则议论说道:“皇太后与杨骏阴谋危害社稷,不能奉承宗庙,与先帝相配。应贬皇太后尊号,废黜居金墉城。”
晋惠帝蹀躞不下,在龙案前神色匡勷,甚是怊怊而郁。
有司见司马晃与己相投,遂想掫取一端,便躬身持笏札而出,并上奏道:“请听从司马晃等人的议论,将太后废为平民。派遣使者以太牢祭礼祭告于宗庙,以承奉祖宗的命令,也符合万民的愿望。至于太后被废后的供养,可根据圣上报恩之愿,务必丰厚些。”
“你们这是将朕颜面置于何地,皇太后毕竟是朕的母后,其虽犯错误,但血胤之裔,岂可因此而冷漠相待,这毕竟是筋骨彻痛,卿等们何有如此戾毒心肠,来谮言詈訾于皇太后……”
说完晋惠帝溽泪泫泫而下,一时轩陛上俯首不敢有一言再奏。
“皇上既然如此,我看这事再日后相议,刚才司马晃等之言,皆是迕逆之言,遂使皇上难捱悲伤,涕于阶下,皇上有伤亲之痛,臣等怎么不可以为皇上一起零涕呢……”
只有中书监张华坦坦荡荡,对皇太后还是存有怜悯之情的,并且对晋惠帝的一时伤痛也触及心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阶下馀者见晋惠帝司马衷憧憧涕泪,遂都匡勷不安,亦抖装腔作势的哭泣起来,特别是司马晃还为自己刚才的谏言,而觳觫不安,生怕晋武帝一时盛怒,会拖出去把自己给磔杀于殿门外,以儆效尤。
所以那司马晃比别人都哭的厉害,还不时眨眼掩袖,看看别人的模样。
“好吧!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朕也一时失言,使卿等与朕声泪俱下……,朕现在心累啊!戎朕再好好想想,就此散了吧!”
赵喆上来便掖着晋惠帝走下了一旁轩陛,一挥麈尘大声伧伫道:“皇上有令,众等散朝回避!”
然后转入后面的庭合,阶下之臣面面相觑,咻咻喋语,最后皆蹴屣下殿下了朝。
“唉……,武帝一走,内宫骚乱啊!”
尚书王恺蹅蹴阶下,不禁叹息,旁边裴楷和裴頠叔侄则一起也走了过来。
“王大人也悲悯起来了,今日皇上敢于英明决断啊!不象以前茸阘懦弱……”
“如此甚好,如若皇上能龙怒轩陛之下,行事果断,敢于严惩不贷,那些朝臣谁敢喋喋不休,心怀叵测而逾权犯上呢!”
王恺不禁捋须惋惜,还瞄了瞄旁边的裴楷和裴頠。
“皇上只因对皇太后有感情,所以蹀躞不下,至于其有纵横捭阖之意,我裴楷亦觉的不太可能!”
裴楷之子裴瓒娶了杨骏之女为妻,所以杨骏一倒后,其尚有牵涉,但因其曾于武帝年少之交,并且也算为朝中老臣,威德布于四方,所以就相安无事。
“是啊!今日之事,实属意外,但仔细一想,正如裴大人所言啊!”
“走,一起去我府上安坐,酬酢一番!”
到了王恺府上后,这王恺自杨骏诛杀后,王恺亦有功勋,于是获封为山都县公,食邑有一千八百户。王恺后升任龙骧将军,领骁骑将军,加散骑常侍。
这府第闳门金沤浮钉,朱甍乌瓦上如镂漆涂珠,门阘上金粉衒煌,不远庭墀下的盩厔湫池,浩亹流水,石洞假山如岑嶅险巇,下面萏菡馥郁,上面石圯阑珊,皆白玉雕琢。周围柳叶下还薥葵紫姑,蕌头欲坠。
进入庭堂后, 地面皆为紫丝布铺就的氍毹, 墙面赤石脂涂抹砌成,几案螺钿粲粲,金瓶玉带更是不计其数,翡翠罍瓿,琉璃簠簋,盎盂银银觞,更是一阕胜似一阕。
“快给裴大人入座上茶!”
只见扈从婢女都各自忙开去了,沏茶端座,搧箑垫褥,只裯纨纱的恭维起来。
“王大人的府院真是豪华至极啊!让人感觉如进入琼楼玉宇一般!”
裴楷不禁捋须喟赞,坐在几案前便端起银茶杯,吮呖几口,只觉神清气爽,芗茗馥郁。
“哈哈,这些还比不得石崇哦!当年我曾与他比珊瑚树,他故意打碎我飞珊瑚树,让我大惊失色,想不到他拿出七八颗珊瑚树,高度皆有三四尺,条干绝俗,光耀如日,比我那株强多了,唉……,当时真的让我无地自容啊!”
“山都县公,真是虚怀若谷啊!”
裴楷亹亹而谈,一旁的堂侄裴頠则目光颎颎,傥然在觇看游览廷堂内的摆设器具。
突然“咣当”一声,一个婢女不小心把一只琉璃烛檠给碰到打翻,碎片洒了一地,正惊恐万分,觳觫抖颤。
“惊扰了贵客,成何体统!”
王恺的脸色顿时偃蹇,声音伧伫怫然,挹袪复詈言道:“按家法侍候,不准穿衣服,一切照办!”
旁边的二个扈从立刻狰狞面目,把那个正大汗淋漓的婢女,捽起手臂直接就往外拖。
原来王恺想随意处分一个人,就会不准他穿衣服,又径直把他关在深宫内院里,不让人带她出来。
还会让其饿上好几天,弄得精神恍惚,不知该往哪里走。
这样的惩罚王恺是随手拈来,如遇心情好时,那或许还可能网开一面。
“王大人,这惩罚奚奴还真让我等刮目相看啊!蒿薤之见还不知王大人心思如此别出心裁!”
“哈哈……,裴大人见笑,我这府院之中奚奴几千,如果不弄点严律规矩,那还是不行的啊!”
正贮盏芗茗之间,歘然又有扈从来报,言洛阳有个王武子的来登门造访。
“王武子……,他怎么会来,快有请王武子!”
原来这王武子乃洛阳城的富豪大贾,并且在朝中任侍中,与王恺甚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