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
又像是没死,他还能思维和活动,清晰地感知身体的存在。他努力睁大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就像睁眼瞎一样,什么也瞧不清楚,只有无边的黑暗。
“这是哪里?”
“我在地狱吗?”
“有人吗?”
杜飞宇大声疾呼,回应他的的只有……
“我在这,快来找我,找到我!”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他的耳边响起,是那么地熟悉,可他一时想不起是谁。
“恶魔正在靠近,快点找到我,只有找到我才能打败恶魔,你才能逃出生天。”
“来吧!我就在前方等你。”
“快点,迟了我们两个都要完蛋。”男子声音急切地道。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等我?”杜飞宇紧张地问。
“你见到我就知道了,快来找我!”男子催促道。
就像天光突然放明一样,就像迷雾突然散去一样,整幅地图展现了出来,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场景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此刻,他站在玉华山居的院门前,门顶上挂着一块横匾,门柱上挂着一副对联,那是杜爸爸亲手制作和书写的,仿佛才刚刚完成,崭亮如新。院门敞开着,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下一刻,阿黄就会欢跳着从里面向他扑来。
“阿黄。”
他的身后是断崖式的黑暗,是不可逾越的界限,两侧的土路也没于黑暗之中,仿佛吞噬在怪兽的深渊巨口。只有眼前一条路可走,那是回家的路,进去就能见到亲人,见到亲爱的爸爸!
但是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一片死寂,也见不到一棵树和一根草,毫无生机。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惨淡,地面是干黄黄的,透着荒凉。
杜飞宇迈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正前方熟悉的木屋,这里确实是他的家不错。木屋一如记忆里的那么漂亮,承载着他童年的快乐与欢笑,勾起他太多太多的回忆,让他禁不住想热泪盈眶,悲伤莫名。屋里透出温馨柔和的灯光,但是大门紧紧地闭着,不准通过。
他在院子里乱逛,看见的只有黄土,没有花草树木,以前的花坛和栽树的地方全是黑暗的深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深渊,所以他只能在坑间的道路上小心行走。
他的内心越来越惊骇,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说是他的家又不像,说不是他的家又像。
当他绕到屋子后面时,看见的依然是无尽的黑暗,整个空间除了这座木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是在哪里?
正在他迟疑不决时,从黑暗中,虚空中,突然走出一位身着银色全身铠甲的高大男子,吓了杜飞宇一跳。瞧不清楚男子的面貌,他的头颅隐藏在有面具的头盔里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空洞洞地看着他。男子手持大型剑,沙哑着声音吼道:“你终于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是你乖乖地把命纳来,还是等我撕开你的胸膛,扯出你的心脏。”
啊,这是个怪物啊,呼唤我的人是他吗?
不等他靠近,杜飞宇就启动法术攻击,烈焰燃烧在怪物的身上,带给他灼烧之痛。
怪物大叫道:“你竟然敢伤害我!抗拒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没有我哪有你!”
怪物手持利剑,大踏步向杜飞宇走来,地面随之震动,盔甲发出哐啷声。
吓得杜飞宇转身就跑,这时他的手上没有武器。可是庭院只有这么大,又往哪里跑呢?幸好怪物的速度不快,杜飞宇边跑边攻击怪物,只要他会的法术,都尽量往怪物打去,所以他浪费了不少法力。
很快他就发现情形不对,怪物的血量没有减少,这表明怪物要么没有受到伤害,要么血回复得极快。
他大吃一惊。
这时,先头男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在外面是打不败他的,快来找我,让我们一起打败他!”
“你在哪里呀?”杜飞宇问。
“我在木屋里,你进来就可以见到我。”
卧槽,你干嘛不早说你在屋里面。
“可是屋门是关着的,进不去。”杜飞宇道。
“现在门开了,快来吧!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于是杜飞宇朝木屋大门跑去,怪物在后面紧紧追随,叫嚣着要杀了他。
到了门前,才发现台阶上站着一位只有在噩梦中才能见到的凶恶怪物,现实世界根本就没有,一看就知道比刚才那个厉害多了。只见他身形高大魁梧,像座铁塔,头生两犄角,肤色暗红狰狞,条条裂缝纵横,像是火光在闪现,像是熔岩在滚动。
他的衣服也是暗红,样式像黑夜的蝙蝠,闪着红光,上面像洒满了鲜血。
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货真价实的魔人。
这是杜飞宇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魔人,对魔人充满了畏惧。
这是考验他从魔人身边经过吗?他踏上台阶,打算从魔人身前绕过去,并不想与魔人作战。
魔人像是没有看见他,等他走近了,快要经过时,才一双血红的魔眼盯着他,开口道:“时间之子,欢迎回家。”
时间之子是什么?
随着魔人的话音落下,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变成只有黑白二色的灰暗世界,自己的华丽锦袍变得灰扑扑的,像失去活力一样。连魔人的肌肤也变成了暗色,失去了红色的鲜艳。
这是怎么回事?
杜飞宇既感到莫名其妙,又感到害怕。他紧张地关注着魔人,发现魔人没什么行动,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观察着四周,发现追赶他的武士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一般。
魔人道:“此路是我守,此门是我关,若要从此过,想要进得去,必须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杜飞宇道:“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若是能让你满意,你尽管问吧!”
魔人道:“万物持衡,有得必有失,有些失去,暂时看不到,但是它迟早会显现。只有乐于奉献,才会得偿所愿。我要从你的六大属性里抽离一点,换取你打开房门的钥匙,请问你愿意选择哪一个?”
杜飞宇道:“如果我什么也不选择,会怎么样?”
魔人道:“正如此刻的时间停止,水流停止前进,你也停步不前。你不会得到你需要的东西,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杜飞宇道:“看来我只有依法照办了。好吧,我选择——”
一时之间,他难以决择,任何一个属性他都不愿失去。但是他知道时间不等人,他略加思索,做出了决定。
“我选择牺牲我的体质,让我变得不那么健康。生命固然可贵,却不是永恒,唯有灵魂之火,永久不熄。”
“牺牲一点体质,生命值减少,这让你在今后的战斗中更容易受伤,万事小心为上。冒昧问一句,为何你不选择牺牲个人魅力,这个看似与战斗无关紧要的属性?”魔人问。
“朋友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虽然我曾遭遇过背叛,但我喜欢与朋友一起作战。况且我是个法师,我希望我的幻术发挥最大作用。”
魔人微笑道:“如你所愿,房门已经开启,你可以进去了,你的朋友正在里面等你。”
说罢,微光一闪,画面像是活过来一样,恢复了应有的颜色,变得丰富多彩,生动活泼。盔甲武士也耀武扬威地追了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追了上来。
杜飞宇不敢停留,马上溜进屋里。
屋里一如往昔地熟悉,仿佛他回到了童年,双亲正在里面等着他,温馨的感觉瞬间包围了他。
就在他精神恍惚地一霎那,盔甲武士也溜了进来,举剑向他恶狠狠地劈来,仿佛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杜飞宇灵活地避开,继续向里面跑去。转过间隔,他来到了里间,偌大的堂屋空荡荡的,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有墙壁上燃烧着蜡烛。
角落边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向他走来,同时口里喊道:“我看到他了,快把他带来,只有我们两人联手才能打败他!”
你猜杜飞宇看见了谁?那个黑衣青年竟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他如照镜子般,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啊!你是……”杜飞宇惊讶道。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黑衣青年道。
盔甲武士出现在了房间入口。
黑衣青年手冒清光,一道光亮打在盔甲武士的身上,他的脚步立刻变得迟缓起来。
黑衣青年道:“我已切除了与他的联系,现在的他处于虚弱状态,正是消灭他的最佳时机。”
杜飞宇听不懂黑衣青年说的什么,他看见盔甲武士又向他攻来,赶紧跑开。
只听黑衣青年道:“你不能逃避,你必须面对,攻击他,打败他,才是你唯一出路!”
杜飞宇依言向盔甲武士施展法术攻击,这次他惊喜地发现盔甲武士受伤了,血量没有回复。
盔甲武士咆哮着,向他冲来。
他边打边退,与盔甲武士保持着距离,像放风筝一样,溜着盔甲武士在屋里转圈。
这次他听清了盔甲武士的辱骂:“你个卑鄙的家伙,利用了我,就抛弃我,我要驱逐你!你背叛了你的种族,令人失望透顶,你迟早会受到报应的,我诅咒你!”
终于盔甲武士体力不支,跪在地上,宝剑抛在一边,捂住胸口,惨嚎着,倒在地上,像飞灰般地化掉。
杜飞宇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黑衣青年兴奋地大叫:“太好了,终于摆脱他了,我再也不受他的支配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不知道是否获得了新生,但我告别了过去,从此不再恐惧,我将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未来。”
他转头对杜飞宇道:“感谢你,是你解救了我,为了报答你,我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伴随你,陪你作战,相信我俩联手,能够战胜一切敌人。”
“刚才那个是什么?他为何要攻击我?”杜飞宇问。
黑衣青年道:“你不需要知道,其实我也不清楚。自从我来到这里,他就想一直进来,幸好门口有魔人把守。我无法攻击他,他也进不来,直到你的到来。魔人告诉我,那是我的过往,但是我对他毫无印象,只有说不出的厌恶与憎恨。幸亏有了你的加入,消灭了他,我终于可以走出去,开始新的生活。”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出生地,至于我为何来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的执念和纠葛让我回到这里,因为它承载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只有这里我才是最安全的。”
“那么,你是……”
黑衣青年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杜飞宇的脑海灵光一闪,惊呼道:“你是杜……飞云!”
“没错,我年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飞云哥哥。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咱们俩扯平了,互不相欠。”
还未等杜飞宇反应过来,杜飞云又道:“现在你该明白了,我俩为何会在此相遇,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此地马上就要毁弃了,咱们先离开再说。”
不等杜飞宇说话,杜飞云伸手在前面一画,出现了一道波光闪闪的传送门。
“走吧。”杜飞云率先跨了进去,头也不回,义无反顾。
屋里的光顿时暗了下去。
杜飞宇紧随其后。
离开家,走出家门,踏上新的旅程。
不要问我去哪里?哪里有路走哪里。未来太多不确定,谁知路通往何方。
千万莫要眷恋家,我们已经长大啦。雄鹰终将会离巢,展翅翱翔在天空。
几乎在一瞬间,场景发生了变化,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青山绿水,群山壮观。他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此刻正向山顶攀登。
山涧清泉响,山下大树长,林中鸟歌鸣,山坡山花开。绿树苍幽幽,青草绿茵茵,山中多绿意,人生意何在?
“我们这是去哪?”杜飞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到了山顶就知道了。”杜飞云道。
要不要这么神秘啊!
他俩无心观赏山中的美景,一路向上,终于来到了山巅,山风吹拂,视野开阔。杜飞宇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什么?”他瞪大眼睛问。
“美吗?”杜飞云问。
“美……太美了。”杜飞宇发自内心的赞叹。
“那是海棠神树。”杜飞云毫无波澜地道。
只见山的那一边生长着一颗参天大树,仿佛群山之外,树之高大,直插云霄,树干之粗,仿若天柱。薄薄的晨霭为它披上了一层轻纱,明媚的阳光为它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它神秘而美丽异常。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棠神树!
天鸟在空中盘旋,不时飞上飞下。天龙在云中遨游,不时窜出头来。
瑞气千条,霞光万道,祥云漂浮,仙音缥缈。金枝玉叶,神木神树!
树上有个人影在翩翩起舞。镜头突然拉近,看清了那人。只见他修眉凤目,斜飞入鬓,面容清俊,一脸清冷,身姿挺拔,身材消瘦,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不是骆晨曦是谁!
骆晨曦手握金剑,像演武一般,一招一式比武着,尽情地展示一身武艺。只见他身形矫健,弹跳如飞,如龙般穿梭,如虎般跳跃,在树枝上衣袍翻飞,舞动长剑,身姿优美,芳华满目。招式清晰,似在传授徒弟一般,动作熟悉,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一剑刺出,恰似破晓日出,迎来万丈金光。一剑收回,恰似寒泉幽咽,吹落千霜万雪。剑起剑落,挥洒自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也不眼花缭乱,只看得人赏心悦目,心潮起伏。
一把长剑,剑气磅礴,荡气回肠,一身正气,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杜飞宇睹人思情,忍不住热泪盈眶,泪流满面,情不自禁放声大喊着:“爸爸——,爸爸——”,声音哀婉而真切,悲凉而高亢,仿佛声透云霄,远播十里。
他沿着父亲的足迹,踏破千山万水,历经艰辛,赶到禁魔监狱,扑了个空,险些丢了性命,想不到在这里看到父亲,怎不让他百感交集,瞬间情绪爆发。
杜飞云无动于衷地道:“太远了,他听不到。”
但是这不能阻止杜飞宇哭心泣肝,扯破喉咙地大喊:“爸爸——,爸爸——”。
“应该是娘亲……”杜飞云看着骆晨曦的身影,也不禁眼眶湿润,他现在已经知道骆晨曦是女扮男装,男相女儿身,但是多年的习惯让他改不了口。他也想像杜飞宇那样毫无顾忌地大喊“爸爸——”,但是理智克制着他不要冲动。
“娘亲?”杜飞宇诧异地看着杜飞云,不明所以的他闷头闷脑地顶了一句:“我喜欢喊他爸爸!”
“随你啦。”杜飞云无奈地扁扁嘴,提醒道:“他是听不到的,那只是幻影。”
“你说什么呀?幻影?”杜飞宇惊异地道。
“也可以说是回忆。”
“回忆?”杜飞宇难以置信。
这时,远方的骆晨曦起了变化,只见不同的树枝上,像变魔法一样,出现了九个一模一样的骆晨曦,分站九个方位。刚开始,他们的动作一致,整齐划一,像有人指挥一样。后来,他们就各玩各的,出现了九个不同的画面,让人目不暇给。而且他们移动位置,变换方位,像演练某种阵法似的。一会儿九合一,一会儿一化九,令人眼花缭乱。
这是怎么回事?
杜飞宇刚想问杜飞云,却发现他也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便知道他也不晓得。
“你不是说这是回忆吗?回忆里有这个吗?”
这次轮到杜飞云哑口无言了。
“爸爸——,爸爸——”,杜飞宇又开始大声呼喊,恳切而真诚,催人泪下。喊声回荡在山间,却无人答应。
骆晨曦仍自顾自的舞剑。
“我要去找他!”杜飞宇道。
“别傻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杜飞云劝阻道。
“不,我一定要找到他!”杜飞宇执着地道。
“你还不明白吗?你这是在梦境里。真不该带你来见娘亲,你该回去了。去吧!继续你还未完成的使命!”杜飞云猛然朝前一推,杜飞宇一个踉跄,差点跌落悬崖,吓了他一跳。
然而下一秒,整个世界就突然坍塌了,分崩离析。就像玻璃破裂一样,化作无数的碎片。杜飞宇随之一同掉落,像是掉入了时光隧道,往事如同回忆一般,一帧帧、一幕幕从眼前闪现。他高度紧张,忍不住大喊一声,像是要挣脱枷锁一般。很快黑暗再次吞噬了他,但是他不愿就此沉沦,他努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出去。
“宇哥儿,宇哥儿!”有人在呼喊他。
他听出来了,是韩叔叔在喊他。
好像前面出现一道曙光,他努力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场景和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此刻他躺在韩香温暖的怀里。
他感到他全身虚弱无力,像是溺水刚被救起来一样,又像是刚做了一场噩梦,身上出汗,湿透了背心,感到不舒服。
“韩叔叔!”他亲切地喊了一声,两颗泪珠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很想扑在韩香的怀里痛快地哭一场。
“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没有害我白救你一场。”一旁的韩雪高兴地道。
韩雪再次检查杜飞宇的身体,见他出了一身汗,连忙施展法术,一道清光,一股暖流滑过杜飞宇的身体,烘干了他的衣服,让他倍感舒爽干净。
杜飞宇察觉身体没有异样,便知道韩雪已治好了他的伤势。他伸手摸了一下胸口,发现剖心挖珠后的伤疤也一并清除了,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韩雪真不愧是医疗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