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瑶,是大庸国十七公主。
是父皇最年幼的公主。
我母妃的娘亲同陈皇后的娘亲是同宗姐妹。
不过可惜,陈家代代出文臣,是顶顶好的书香之家。
母妃的母家虽曾是国公后人,但到底在沙场陨落不少,没三代就没落了。
陈皇后病逝后,我母妃母族想着让我母妃进宫,打算着为家族增添一份助力。
期望母妃能够重铸陈皇后在后宫的荣光。
可惜啊。
母妃是母妃,皇后是皇后。
父皇根本就不喜欢母妃。
连母妃病逝,父皇都只是轻轻盖过。
他没有追查真凶。
也不屑于为母妃追查别的妃嫔。
可能是愧疚,父皇在母妃死后,瞧我日渐长大了,就总是看着我恍惚。
我心底曾觉得可笑。
人死前,你不珍惜。
死后做这哀容给谁看?
后来我就知道了,他哪是在意母妃?
他是想到了皇后。
我的脸,同皇后长得有几分神似。
甚至,据陈皇后宫里原本的大宫女说,我比母妃都还要神似陈皇后。
父皇哪是愧疚母妃,他是在愧疚自己的皇后,自己的发妻。
呵,发妻?
我恶心坏了。
他缅怀发妻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时刻给太子皇兄添麻烦。
今天提一个皇子出来跟太子皇兄制衡。
明儿提一个皇子出来跟太子皇兄打擂。
太子皇兄大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变成最后那般样子吧?
由于太子皇兄跟我有着那些久远姻亲联系。
太子皇兄是我在皇宫,唯一的朋友。
许是跟太子皇兄走得太近了。
我渐渐也染上了某些公主骄傲的习性。
或许不是染上,那只是我从太子皇兄身上学到的保护色。
好在,我那副样子,父皇非常喜欢,让我越发习惯用那一副模样示人。
要不是后来……
我都要以为我从来就是这般模样。
背靠父皇太子皇兄,手握无上的公主权利。
我忘记了。
我只是公主。
赵金花给我送惊喜的时候,我还懵懂无知。
我宫里的宫女,也有人被她策反了。
要不是沈复拒绝了赐婚。
想必我哪怕到成亲了,都还蒙在鼓里。
沈复拒绝赐婚,让我原本放松的警惕收了回来。
十五姐黄玫是被和亲了。
可我还处在没有驸马的局面。
一天没有赐婚,我就一天有可能会步上十五姐的后尘。
可惜,我母族无助,富家公子贵族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不会选择跟我扯上关系。
至少,在太子登基以前。
娶了我,就是娶了个随时可能危及九族的威胁。
我在外依旧故作肆意模样。
我骗过了所有人。
唯独骗不了自己。
我惶恐,我恐惧将来惨死在某处。
好在,沙越国战乱,出现了转机。
兜兜转转,竟然是拒绝赐婚的人,让我找到了我或许愿意托付一生的人。
父皇在御书房内质问我时,我直接一手以退为进,让父皇不再步步相逼。
当父皇询问谁人能出战时,我头一个想到了沈复。
那个拒绝了赐婚的家伙。
他当初在自家说的话,在南境出事后,我就立即回想到了。
沈复虽说体力不佳,但好在他有个聪明的头脑。
且京城一直都有人观望沈复。
宫里人有眼线的人,都清楚沈复已经脱离了危险。
沈复正是最佳人才。
父亲也赞成了我的观点,但他并不想看到我同外族交好。
他担心我会助力太子皇兄,压制他手上的皇帝权力。
我心底门清,根本不介意他的猜疑。
再次以柔软示弱,令父皇不再把视线盯在我身上,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太子皇兄。
我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浸湿了。
我突然庆幸自己是得宠的公主。
要是皇子,或者无宠的公主。
我根本就玩不过这对虎毒父子。
那夜天空昏暗,月光隐约不见,唯独几颗星星,异常耀眼。
次日,我一大早就去了沈府。
没想到沈复竟然跟他夫人沈周氏出远门了。
只有他们的独子在府上。
初次遇见沈安,我还差点就被他送去地府了。
好在,他看到了我,没有一脚踢在我身上。
我们相识得有些微妙。
好在我在宫中向来善于虚与委蛇。
交流间,很快气氛就活络起来了。
我惊讶的发现,沈安竟然不单只是个莽夫,还善于排兵布阵,懂得兵法。
我自己都没发现,我说话的心态已经变了。
不再是伪装交谈收集情报。
而是真真正正在跟人交谈,只是随心随性轻松的交谈。
第一次交谈甚欢。
回宫时,我坐在马车里都忍不住扬起嘴角。
可一迈进宫门,我就清醒了。
我怎么能陷在区区交谈中?
我跟沈安的年龄相差太大了。
照理,在我这个年龄,一般人家至少都做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我神色落寞,心底冷了一块。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醒了。
我睡不着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再去沈府。
再去见某个少年郎。
我给自己提醒,这只是为了父皇的命令。
并不是别的什么。
我把自己都说动了。
唯独有一点,我怎么也不敢跟沈安开口。
我骗了他。
初识时,我跟他说我是宫女。
但我不是。
我是公主。
还是差点当他后母的公主。
这险些降临的辈分,让我根本无从下口,更正我曾经隐瞒的事情。
要不是沈复夫妇回来了。
我都差点忘记,我还骗了沈安这件事。
“公主殿下?”
沈周氏的话,让我直接愣在当场。
“你是公主?”
沈安不敢置信的转头,让我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想跟沈安解释。
可我想到了父皇口谕,父皇等沈复已经太久了。
我匆匆说完,耳朵根本听不见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领着沈复仓皇回到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