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要萧明月到堂中跪诉,饶是不知内情的家仆们都能看出,少家主与蒋县丞之间有几分龃龉,于是夜奴说道:“我去跪。”
“不用。”
萧明月看向蒋承,敛平神色:“我既是翁主的下仆理应堂跪诉告,蒋县丞,只是我要诉告之事除了金府苛待,还有大房污蔑小三郎是逃兵而加罪于翁主,此事,我也想问个明白。”
蒋承即便被威胁,一双眸中也不见急色,他侧身:“是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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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承还是请了周交出堂,那个时候金如晦也收到传唤赶来县衙。
县衙门外围着里闾间的百姓,有几个抻长脖子往里瞧着,似乎觉得不太尽兴,忙说道:“待我去喊叔舅家老婶的娣妇的长嫂的新妇来!”
金如晦哪能想到自家冲喜冲到了县衙,他看着跪在堂中的萧明月不解问道:“萧丫头,你这是何意?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你能不能别闹?”
萧明月挺直了背,睃了金如晦一眼:“金家二叔,你这话可说错了,我若要闹,就直接掀了你家府门,不会到县衙来请求辩白。”
“要辩白什么?郭夫子和九莹情投意合,这婚事是她自个儿应下的。”
“到底是我家翁主应的,还是你们大房二房给逼的?金二叔,你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还这般轻易被人诓骗。”萧明月看了眼站在旁侧的蒋承,“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伱就是在胡闹!”
萧明月说道:“既然周县令坐堂,我便诉求金府解除郭夫子与我家翁主的婚事,如若不然,我便求到楚郡太守府,让李大人来瞧一瞧,金府区区庶民是如何胆大包天,敢以下犯上做主宗亲贵女的婚事。”
金如晦脸色很难看:“萧丫头,你……”
“若是你们说我家翁主空有虚名,不过庶民而已的话,那我们更得去李大人那里辩上一辩,再不然,我家商队脚程快,大伙一起去都城长安求辩!”
“萧明月!”周交此刻狠狠拍了下案几,指着她怒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编排起长安圣人!就冲你这话,我就该打你十个板子!”
“县令大人尽管打,憉城都知我阿父亲人不在家,我不过是一个外来的义女,您打我就如敲打路旁流浪的狸奴而已,正好让百姓都看看,我们县令的断案之风实乃通情达理,深得人心。”萧明月也阴阳怪气地噎起周交来。
憉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宋氏两位家主在家乡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每年的补桥修路抑或是抗洪救灾,宋氏商队出力又出钱。他们是里闾间都知晓的老实人,养女虽然脾气不小但也乖巧伶俐。
周交这板子要是打下去,估摸着喝口茶的工夫外头就有吐沫星子要淹他。经过上次崔文姬的事情,他对萧明月很是介怀,一想到自己的难堪都被这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知晓了,恨不得亲自上去给两板子。
周交攥着拳头愤然:“萧明月,我看你今日不是来替翁主辩白的,你是来闹事的。”
“我不闹事,大人,我只要金府解了郭夫子与我家的翁主的婚事,并且从今以后不得再做出任何违背翁主意志的事情。还有,”萧明月默然片刻,“大房凌氏假传小三郎死因,害得我家翁主被罚乡野,受了些苦,二房秦氏听而不闻,知而不言也是有罪。”
周交甚是头疼,他看了眼金如晦:“她这是要把你家告个遍?”
金如晦此时突然与蒋承对上视线,他张张嘴,神情有些许慌张。而后走至萧明月旁侧,俯身小声说道:“萧丫头,你说秦氏有罪便罢了,长嫂怎有罪?”
萧明月还未察觉出异样,言语有些不耐:“蒋县丞与凌氏是姨甥,如若不是有人从中相助,大房怎会签署抚恤帛书,金二叔,小三郎君可是你的独子,你不帮自家妇人,倒替旁人说话?”
金如晦挥袖:“哎呀,你别说了……”
此时周交当即明白过来,他看了眼蒋承未说什么,萧明月能知其中疑窦,想必是之前孙华灯暗中有所帮衬,想到毅然决然绝婚的前妻,周交着实郁闷。
但此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蒋承冷笑一声,开口问萧明月:“所以你现在,是要控诉我滥用职权,为金府谋私了?”
金如晦当即怒斥萧明月:“你这个丫头,当真宋大没有好好管教你!蒋县丞是个好官,你怎可污蔑于他!快些道歉,这事咱就罢了!”
萧明月正欲挑破蒋承的谎言,后顿然觉得哪里不对,看金如晦的神情似乎他也知情凌氏取了金少仪两万钱的抚恤金。果不其然,金如晦上前几步,面有愧色地同周交私语几句,周交闻言沉沉叹了口气,看向萧明月。
周交说:“金氏在楚郡也算是名门,其中是非曲直岂是你一个外人能定论的,我念你护主心切,年轻气盛,便不治你今日冒犯之罪,萧明月,你以后少管别人家闲事。”